“這位是我的好友沈坤,嘉靖二十年中進士一甲第一名,欽賜狀元及第,這位是徐中行,天目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也是我的好友。”
吳汝忠介紹。
旁人或許難以想象,這位只是以歲貢生而得到官身的,如何是和兩位進士,甚至于其中還有一位狀元成為好友,只是這位吳承恩,雖然是不喜歡讀書,可是除去八股文之外,倒是才情風流得很。
淵和兩人相見。
而吳汝忠介紹這位淵先生是當年曾在應天府見到的故人。
沈坤兩人見到他氣度儒雅,心中也有結交的想法,一并回到吳汝忠家中閑談飲酒,喝酒喝得上頭,自然而然關起門來,抨擊時政,說而今的局勢之亂,說皇上修行道術,邊關廢弛,說南北之兵,最后徐中行吐出一口濁氣,恨恨地道:
“皆是那奸臣嚴嵩,蒙蔽圣聽!”
沈坤同樣暗恨:
“若我等能有朝一日,一展抱負,定然要將那嚴嵩拿下!”
吳汝忠同樣如此,幾人一番憤憤不平,而淵不曾多說,眸子抬起,看著這幾人,聽他們說那奸相可惡,沈坤嘆息:“唯盼著皇上能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
“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
一頓酒宴,淵卻是一言不發。
等到吳汝忠將半醉的好友都送出門去,回過頭來,看到了那灰袍男子始終沉默,卻也不曾醉酒,兩人相談離別之事,又重整杯盞,喝得半醉之后,吳承恩突地一拍額頭,笑言道:“你且等等……”
他回過頭來,取來了一件手稿,笑著道:
“這,這是我寫好的初稿。”
“雖然還遠不能說是已經成書,但是也算不錯了,哈哈哈,臨到老來,反倒是覺得你越發眼熟了,我這段時間,偶爾做夢,夢到的都是些荒唐不羈的事情,黃沙漫漫,異國他鄉的,倒是都寫了下來。”
淵好奇問道:“還是要寫神佛嗎?”
已經經歷過人生一半,宦海沉浮,見識過各色人等的吳汝忠自嘲:
“哪里有什么神佛。”
“處處光鮮亮麗,處處蠅營狗茍。”
“不過寫得些妖魔鬼怪,算是狐妖志怪罷了。”
淵接過手稿,里面寫的是一位猴王護送圣僧前往西天取經的故事。
還很粗糙,而且對于猴王的來歷,只是循著正常的說法,說他是曾經攪動一方水域的大妖怪,至于之前的經歷,倒是一筆帶過,之后的經歷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寫得不錯而已。
那邊吳汝忠仍舊大口飲酒。
“淵先生似乎有些沉郁?”
淵緩聲道:“只是有一疑惑而已。”
吳汝忠好奇道:“何事?”
淵沉吟許久,端坐于桌前,感懷這一段時間的抑郁,突而問道:
“一件簡單的事情,哪怕是我,也能在這事情上看出來,嚴嵩不倒,并不是因為他如何厲害,只是因為現在的皇帝需要制衡……皇帝隱藏于幕后這么多年卻能把握住權利,他需要一個自己的代言人。”
“又擔心這個代言人會搶奪自己的權利。”
“所以夏言會死,他太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