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自小精練武藝,這些披甲而戰的世家子弟第一次茫然,在戰場上披甲與否,健碩與否是很重要的,這要遠遠超過人數優勢。
一位披甲的精銳戰士,足以輕易正面斬殺五名,十名的無甲士卒。
一漢當五胡的緣由之一就是盔甲兵刃。
更何況不過是皮包骨頭的農夫。
但是他們確確實實敗了。
精銳的戰士失敗于只能夠吃樹皮的農夫。
孫堅站在城池之上,他還記得那些人,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雜草一樣,甚至不需要用刀劍去砍,隨時可能會倒下,再也起不來,但是他們就像瘋狂一般地攻擊著戰斗著,他們的眼里像是燃燒著火焰——
旋即,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
廣陽黃巾軍斬殺幽州刺史郭勛,太守劉衛。
有捷報頻頻傳遞,而因為對方擒賊先擒王的思路,不得不以冀州一部面對著大漢精銳的張角部卻陷入苦戰,一開始仍舊能和其抗衡,但是很快,淵就發現,自他有記憶以來,一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張角,突然病倒了。
他的氣機越發強盛如同大日。
他的生機越發萎靡,仿佛大日之下,枯萎的江河。
精力一日不如一日。
只剩下的張梁和張寶兩位師叔,完全無法和盧植抗衡。
張角部連連后退。
一直退避到了廣宗這個地方。
而這一日,敵方統帥,那位據說文武雙全,即當過尚書又是名將的盧植,居然率領兩名青年,進入了廣宗城內,似乎是覺得,以他們的實力本就能隨時逃出去,他們找到了張角的屋子,要拜訪那道人。
阿淵是唯一還留在張角身邊的弟子,他臉上警惕地看著盧植。
正要拒絕,卻又聽到平靜的聲音,“阿淵,退開吧?!?/p>
阿淵扭過頭,看到幾乎已經躺倒在床上,數日下不得地的張角竟然一身道袍,平靜站在那里,少年慢慢退開,張角淡淡道:“沒有想到盧尚書居然會進來?!?/p>
盧植注視著眼前這年輕的道人,嘆氣道:
“可惜了你的一身修為?!?/p>
“張角,放棄吧,何必帶著這些百姓去送死……我會向今上稟報,你雖然必死,但是這些百姓卻未必不能夠爭取寬大管理,而今陛下賢明有力,只要掃平外亂內患,日子總會好起來的?!?/p>
青年道人微笑著回答,臉頰還有淺淺的酒窩:
“我也是這么想的,曾經?!?/p>
“但是我后來明白了……”
道人輕聲道:
“忍耐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不可能。”
“忍耐只會得到越來越大的壓迫,原本想要吃飽飯,可后來,土地被兼并了,后來連飯都吃不上,只能吃樹皮,后來疫病,大旱,可因為陛下要建造園林,所以賦稅一點都沒有降低,反倒層層下來,還提高了些?!?/p>
“面對這樣,我們也只能揭竿而起?!?/p>
盧植沉默下去,嘆道:“……但是你這樣會帶來更多人枉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