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了幾份公文之后,始皇帝隨意道:“你擬制一份手令,自徐巿出海后,傳播而出,告知天下術士,便說徐巿出海為不死草,朕欲在天下求不死藥,煉氣方士若是能做到,大大有賞?!?/p>
趙高訝異,道:“陛下……”
他踟躇道:“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始皇帝淡淡道:“朕自然知道,擬罷。”
趙高不敢違逆,躬身應諾,他在擬制的時候,突然明白那位始皇帝的想法,既然已經自號為始皇帝,欲求二世三世乃至于萬世,毫無疑問,這位帝王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長生不死,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那以妄言呈現帝王面前,那自然就是欺君惑國。
趙高心底悚然一驚,握筆的手掌微顫。
眸子垂地更低。
他意識到這是始皇帝給予方士一脈最后的機會。
如果無人揭榜,那么此事自然不會有什么后續,可一旦那些在各地的方士仍舊執迷不悟,說能長生不死,匯聚咸陽,那么恐怕等待他們的,并不是帝王的封賞,而是大秦黑冰臺的鐵鷹銳士,是焚毀典籍,自身被誅的下場。
前有徐巿出海,勞力勞財,這個時候張貼榜單,輕易就能將那些潛藏于神州的方士釣出來,比起費時費力的搜索,只不過需要一張榜文手令,隨手為之,但是效果必然極佳。
趙高垂首,不敢看向旁邊。
越是靠近始皇帝,他就越覺得皇帝的冰冷和可怕。
他高高在上,并不像是過往君王那樣帶著遮掩面容的冕旒。
但是卻無一人能看清楚他。
………………
徐巿出海所需要的東西,還需要數日的準備。
這一段時間里,徐巿和淵仍舊追隨著始皇帝的車駕,作為即將遠離大秦的鐵鷹銳士,這一段時間里,淵負責巡衛周圍,一日路過山道時候,卻未能發現,在遠處道路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注視著帝王車駕,手指捏得發白。
這白衣少年轉頭看向旁邊高大的力士,道:“有勞了?!?/p>
那力士抱拳道:“張公子且后退。”
少年道:“良可當不得公子。”
力士也只好不再這樣稱呼,只是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實在麻煩,況且,他和這少年不過是交錢出力的關系,公子之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確實是貴族之后罷了,既不喜歡,他也懶得多說。
當即只注視著前方,手中握持一柄粗壯巨大的鐵錐,上面泛起流光,遠遠見得了黑旗招展,帝王車駕浩蕩而來,氣勢磅礴,力士奮全身氣力,雙目瞪大。
少年低喝一聲,道:“攻!”
力士怒喝,手中的巨大鐵錐被拋擲出去,可是這倉海君費盡力氣打造的誅殺君王的寶物,分明瞄準了始皇帝的車駕,在靠近的時候,整片空間都似乎凝滯,而后這鐵錐的方位如同瞬間被調換,撞入了空無一人的馬車。
真正的始皇帝御駕毫發無損。
少年面色急變,而那邊秦軍早已震怒,刀劍出鞘的聲音不絕于耳,伴隨著低喝,眾多銳士當中,身穿黑衣覆甲的少年一馬當先,背弓負劍沖殺,那力士早已耗盡全力,勉勵逃遁,才走數步,卻被秦弩射程了個刺猬。
當即倒伏在地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