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六七歲的時候,那年初雪,柳媚裹著羽絨服掀起鐵門沖進大廳,紅色的帽子上落了厚厚一層雪,用力拍打兩只手套,來回蹦噠轉圈,“阿瑾,小煜,出去玩雪!”
聞言,蘇南瑾裹緊了被子,甚至往里面縮了縮,默不作聲地將她推出去擋災。
那時候她已經和柳媚建立了統一戰線,于是一把掀開蘇南瑾的被子,“哥你不要犯懶,快起來!”
她和柳媚滾在一起又笑又鬧,悄咪咪商量作戰計劃對蘇南瑾實施偷襲,往他衣領里灌雪。
她太矮,騎在柳媚脖子上才勉強夠得著,偷襲十次有九次都是失敗的,蘇南瑾為逗她開心,偶爾也會故意讓她成功一回。
沒有比那更開心的時刻了。
等她再長大些,才模糊地明白了蘇南瑾和柳媚的關系。
她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掐著腰,挑釁地問柳媚,應該叫她姐姐還是嫂嫂呢?
柳媚驚訝地睜大眼,摟著她哈哈大笑,說小孩子還懂這些呢,說當然是叫姐姐了,嫂嫂這種稱呼一聽就命苦。
她抱著胳膊扭過頭,說和蘇南瑾在一起肯定命苦,叫什么也改變不了。
柳媚少見地聲音柔軟,說等她長大就懂了。
不就是什么喜歡啊愛情啊,她當然懂。
她不僅懂,還知道蘇南瑾是怎樣的人,愛他準沒好下場。
她十來歲的時候,柳媚還是陪在蘇南瑾身邊。
柳媚年紀更大些,眼角、脖頸出現細微的紋路,不過也不焦慮地抹什么瓶瓶罐罐,整天還是和二十多歲的時候一樣活蹦亂跳。
那天她帶了批款的條子找蘇南瑾簽字,到處找不見他人,她熟練地走到隱秘處,站在門外,聽見里面傳來曖昧的shenyin和喘息。
見怪不怪。
她嘆了口氣,正猶豫該進去還是待會兒再來,一回頭,看見柳媚站在不遠的地方。
她腦袋空白了一瞬,隨后心里燃起一股無名怒火,上前一把扯住柳媚的手就往外拉,最后扯進一個沒人的雜物間。
“柳媚!”
“嘖,叫姐姐。”
柳媚淡笑著,從旁邊搬了把椅子坐下,“你生氣什么呢。”
她xiong口劇烈起伏著,攥了攥拳頭,半晌,才悶聲道:“那你怎么不生氣?”
柳媚的視線將她里里外外看了個徹底,像在評估有些話是否能說,最終道:“小煜,你覺得阿瑾背叛了我,而你作為他的妹妹,看見我時感到內疚難為情,是嗎?”
她沒說話。
“你也對我的做法不滿——我應該上去扯開他們,或者干脆利落地和他分開,追求純潔無瑕的愛情,是這樣嗎?”
她不知道。
她就是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柳媚朝她眨眨眼,“小煜原來這么在意姐姐啊,真讓人不好意思,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