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是撿回來的。從金紅絕艷、紙醉金迷的貴妃之位上,被連根拔出、狠狠砸在這柴門破屋之中。他如今不用再迎合王的目光,不用在每次宴席上表演被調教出的笑容,也無需日日吞藥維持體態、夜里悄聲洗淚。
但他卻笑不出來。
他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而他卻只想……回到那扇門內,看見那個瘦小的背影,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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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他每天都夢見同一幕。
那個聲音:“快走……快走啊……”
那個身影,在血與火中蠕動前行,撕裂的衣袍黏著塵與血,眼中沒有恐懼,只有堅決。他想沖過去,卻總是在那柄長槍穿透她xiong口的瞬間驟然清醒——
滿身冷汗,氣如破風箱,心臟痛得像要炸裂。
醒著時,他不說話。坐在門邊,用一根削過的木枝,在桌上重復刻下一句話:
“她在哪里?”
那字句早已將整張桌面劃滿,刀痕交錯,深深淺淺如心頭裂痕。
星嬥嘗試無數次與他談話,他都不語;也有人提議換地遷居,他也不動。只要一離開這民宅,他就像會錯過什么似的。
錯過那個可能還在的、沒有死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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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他也會偷偷去翻閱外面送來的紙訊與情報摘要——
其中一次,他在幾行報文之中看見這樣一句:
“……三月前亂葬崗曾有無名尸女疑未死……”
那一刻,他的手指猛然顫動,眼中掀起瘋狂的波濤。但那行字的下半句已模糊,被水痕潤shi。他試圖從那殘破的筆跡中拼湊出希望,卻什么都看不清。
他捏碎那頁紙,鮮血從指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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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璃曾以為,宮中是牢籠。
而如今,他終于明白——真正囚住他的,不是那鎖金宮墻,而是那一夜之后,再也看不見她的未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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