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現在啊,這尹家小郎已經要拖著他爹去國子監,定要他爹把人給指出來了呢。”
當孔克說到這里時,曲云闊已經面不改色地用開水沖泡了那些已被過篩了的茶粉。
曲云闊應當是在出言譏諷,道:“這尹家父子,怕不是要被攔在國子監門外。”
孔克便是一下子笑出聲來,說:“可不是么!”
國子監乃是閑雜人等進不去的地方。
進入其中,需查驗能證明身份的腰牌。
若非是里頭的人,哪怕尹安卿貴為翰林院學士,也得尋個由頭才能進去。可真要如此,他們這些人恐怕也就不上課了,都要出來看尹大學士的樂子了。
孔克原以為他的好友聽到這個消息,會說那尹安卿往日里所說的道德仁義與克己復禮果真都只是停留在嘴上,真遇事時,連修身齊家都做不到。
怎料曲云闊卻是說:“尹安卿既已拋妻棄子那么多年,想來尹家郎君想要他去指認那人,他也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話語讓孔克在安靜下來之后,用仿佛才注意到了什么重要之事的神情看向曲云闊。
“曲云闊……”
孔克喚出這么一聲,而曲云闊那攪著茶湯的動作便也慢了下來。
他在猜測孔克是否已經看出了端倪。若情況真是如此,他又應當如何作答。
只是情況越是如此,他看起來便越是鎮定。當曲云闊又抬起眼來看向自己的這位好友時,孔克則突然笑起來,用調笑的語調說道:“好啊你個曲云闊,平時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原來你也愛去外頭打聽這種事呢?”
孔克又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道:“現在外頭好多人都猜測尹安卿流落在外的兒子,是他早年養的外室所出呢。”
曲云闊又看向那茶盞中已漸漸被攪出的茶沫,面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這會兒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再開口時,他便已像是全然置身事外之人。
“此事并不難猜。尹安卿并非出身名門,也沒有什么淵源家學,早些年的時候他不必養外室。等到了他得到崔氏女的垂簾,便也……”
“不敢養外室了。”
孔克將曲云闊的話順著說了下去,覺得這確實是說得通。
隨即,孔克將這件事品了又品,說:“原來是拋妻棄子啊,妙哉。這舊法一派里,怎么就有了這般的妙人呢?”
被孔克用在此處的“妙”字自然是在嘲諷尹安卿。
也在笑他這一介寒門弟子為了成為朝中要員所做之事。
與此同時,他又對尹安卿流落在外的那個大兒子感到十分好奇。
“不行不行,我可得早點回國子監去,看看今年新到的同窗中,到底有誰像是過來尋親的尹家小子。”
但是一提到國子監,孔克就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
孔克思索了片刻,并不禁收起了那副看好戲的樣子,說道:“對了,和你關系不錯的那個孟瑤。她好像……在和家里的姐姐出去的時候,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