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語氣理所當然,像是在重述一樁再自然不過的舊情,然而在林芙看不見的角度,他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正四處打量。
眼神掠過她的頸側、指尖、裙擺每一寸柔軟,像在盤點。
他擁有一頭微卷的中長金發,柔軟如絲,眉骨高挺,保有貴族特有的清冷與倨傲,似乎天生是接受眾人膜拜而生的人。
海蕾緩步而入,托著銀盤,上頭是剛出爐的茶點。布魯斯見狀略向后退,恢復成“端莊訪客”的模樣。
而事實上,眼前這間廳室里只剩一盞壁燈,照得他側影狹長,他心知此時的林芙雙目失明,看不見任何表情與動作,便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翹起腿,等著她先開口發問。
只可惜林芙并沒有如他預料那般陷入慌亂。她反倒靠得更松,像在品茶,神色悠然。
王后在錦繡深宮里有著情人實在是再理所當然不過。唯一需要提防發現的國王——已經死了,自然無須在意。
可她還是愿意配合一二,只為打發這幾日漫長得可怕的無聊。
“布魯斯,你說什么呢?”她聲音輕柔,含著點刻意的慌張。
“怎么?你不記得了嗎?你……忘了我們之間的事?”他順勢追問。
“忘了什么?”她順水推舟。
站在旁側的海蕾一言不發,沉默得仿佛一尊影子。布魯斯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抬眉向林芙示意:你確定,要我在這里說?
林芙沒有回應,面色平靜。他這才想起,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見,自己那些暗示毫無意義。
他清了清嗓子,倦倦地問:“你要我在這里說嗎?”
林芙慢條斯理地吩咐:“海蕾,去廚房幫我拿些糖精來。”
待侍女行禮退下,并將門輕輕合上后,她方才將頭微微一偏:“好了,說吧。”
布魯斯的眼神立刻變了。
他從衣服口袋中抽出幾封信件,紙張有些褶皺,封口早被拆過。他將它們一張張攤平,站起身,擺出夸張的戲劇語調,像某位準備登臺表演的貴族詩人。
[親愛的,
那天帶給你的葡萄和奶酪,是我從地中海沿岸精挑細選的,味道可還合你心意?還記得那天你在人群中猛地抱住我,嚇得我以為你出了事……]
[親愛的,
最近國王疑心日重,叫我寸步不離陪在他身邊,見你一面都變得艱難。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
[親愛的,
聽聞你病重臥床,是否還安好?昨日在王宮花園中見到一株紫玫瑰,竟讓我想到你。現在,那朵花養在我寢宮里……]
……
布魯斯聲情并茂地念著,仿佛那是他寫下的情書,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肺腑。
念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一場偉大的演出,后背沁出一層薄汗。他靠回沙發上,望著她道:
“林,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林芙垂眸輕笑。
在她初入副本那天,便已細致翻遍了整個房間,所有抽屜、書架、甚至墻縫都沒放過。
她確實發現過幾封信,但署名都并非“布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