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一張金屬臺孤零零地矗立。
上面擺放著一整套鋒利到冷冽的解剖工具,有著各式手術刀、開骨鋸、斷指鉗。每一把刀具的刃口都泛著液體凝結出的黑紅色光澤,手柄上被反復抓握出深深的凹痕。
臺旁隨意散落著幾把用來涂抹的畫筆,桌面上干涸的顏料與血液混合,形成一團團厚重的暗紅色斑塊。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咔噠”,燈光突然熄滅。
黑暗,比死亡更具侵略性。
它逼迫著大腦瘋狂運轉,制造出無數可怖的幻覺。
伊娃僵在原地,四周仿佛響起密集的呼吸聲。那種粗重、shi潤的呼吸,帶著夾雜著黏膩的喉嚨震顫聲,似乎就在耳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誰……”她聲音顫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烈,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伊娃的喉嚨,令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咽一團溫熱的血泡。
她下意識地后退,掌心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瘋狂摸索,卻只觸碰到冰涼、滑膩的東西。不知道是腸管,還是誰的殘缺手指。
指腹劃過那種帶著軟骨質感的物體,伊娃全身驟然一顫,胃部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
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黑暗中,那道聲音終于開口了:
“好餓啊……真的……好餓……”
低沉,沙啞,像是用干裂的喉嚨磨出來的,又帶著某種無可遏制的原始的貪婪。
她驟然屏住呼吸,面色煞白。
男人站在樓梯口,深綠色的瞳孔散成一片模糊的暗色,棕色的頭發被汗水徹底浸shi,黏在蒼白得近乎蠟質的臉上。
他驀地想起年輕時的小鎮模樣,海邊高大的圣子大教堂,磚石砌筑,外部白色的穹頂,內部彩色的馬賽克鑲嵌畫,以及無數個純白的雕花柱。
母親溫暖的手牽著他每周末前往教堂,著修生黑袍的神父會從他們的身邊路過,彌撒時又換上他的厚重白衣,口中念著他聽不懂的話。
鎮長的孩子死了,神父也不知為何在教堂后花園zisha,他不知道鎮里發生了什么。但他記得。
記得母親遞到他口邊的,還沾著新鮮溫熱血液的大腿肉。
安靜的地下室里,他的喉結滾動,重重地咽下渾濁的空氣。
真懷念啊,那肉真美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