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行(10)
李樞既揚長而去,張行復歸樹下,大河之畔,眾騎士聚攏起來,胡彥鐵青著臉便要說話。
“胡大哥稍等。”
白有思將手一擺,直接給了秦寶一個眼色,然后便往樹下走去,稍作猶疑。“那……軍漢?”
“軍漢是喊我?”張行嗤笑一聲,抬起頭來。“閣下又如何稱呼?”
“我尚不知道你真實姓名……好漢。”女巡檢稍顯尷尬。“我是靖安臺朱綬巡檢白有思。”
“還是喊軍漢吧,好漢從小姐嘴里喊出來更怪異!”張行自然大度,懶得計較。“我看到那位秦壯士、秦先生、秦公子就大概能猜到你要問什么……原大哄騙我半夜出村,等我精疲力盡,又聚眾想要劫掠圍殺我……被我殺了個干凈,我無罪有功,什么靖安臺若有擊殺盜匪的賞銀花紅,不妨直接給我。”
“這個確實沒有。”女巡檢愈發尷尬了,卻又看向秦寶。
且說,秦寶隨對方過來,哪里是真的糾結原二之事?此地中人,最了解原二的難道不是他?還不是看人家女巡檢光彩奪目,宛如仙子下凡,而這些巡騎又都錦衣大馬,橫行無忌,一時動了心思?
當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丈夫生于世,也當求個功名利祿,有這些心思不耽誤人家秦兒郎本身是個樸實的鄉野豪杰。
所以,此時追到跟前,那軍漢言語堅決,半點湯水不撒,他這個所謂臨時苦主,訕訕了片刻,自然也只能點頭認命。
白有思見此事這般輕易了斷,也只好肅立不語。
“巡檢,有些話我不該說的,但又不得不說……”見此形狀,副手胡彥再不猶豫,直接迎了上去。“楊慎造反,天下皆驚,更別說擾亂中原腹地、驚擾三河近幾、斷絕前線精銳,每一條都罪莫大焉,而這些雖然不是李樞的主意,甚至恰恰是不能用李樞的主意才至于此,可他畢竟是楊慎謀主,此次禍亂的前三人物……就這般放他離去,難道不是反過來給吉安侯、給咱們靖安臺招禍嗎?”
“胡大哥會錯意了。”白有思認真等對方說完,方才回復,卻依然面色不改。“我不拿他,不是因為什么交情與海捕文書,而是我們根本不是他們對手。”
胡彥微微一怔,繼而醒悟:“是旁邊那個紫臉大漢嗎?比你還強?”
“他旁邊的大漢應該就是號稱河朔無雙的紫面天王雄伯南,我見過他的文書,三十出頭便已經通脈大圓滿,在嘗試凝丹了。”女巡檢語調有些奇怪,好像是承認了,但卻沒有直接承認。“家父曾有言,說若將來天下能出
踉蹌行(10)
舔狗還是有點用的……張行心里莫名涌出這句話來……尤其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舔狗。
那邊白有思聞得此言,心中大定,當即不顧身側諸多錦衣騎士的異樣直接頷首:“秦公子所言極是,我輩行事,當善始善終,怎么能給人惹了麻煩便棄人于不顧呢?胡大哥!”
“哎。”
“你們即刻出發,不用找小李他們,各自傳各自的訊息,只是順河而上,往歸東都,將李樞、雄伯南事宜匯報給中丞便可,我將這位軍士送到紅山,便回去與你們匯合……絕不誤事。”
那胡彥愣了一下,但很快,似乎也是有所醒悟,卻是微微頷首。
“馬匹也不用留了。”女巡檢旋即倉促再言。“留多了不好渡河,留少了也沒用,我們過河再雇車馬……秦公子的馬我來賠付,你們帶走便可……現在就走,速速出發。”
看她那意思,竟是要立即趕人。
而這些錦衣騎士們,為首的胡彥既然醒悟,自然無話可說,也是說走便走,居然便直接牽馬了。
張行冷眼旁觀,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此時站出來說男子漢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這位迫切想躲開李樞事宜的女巡檢會不會暴起將自己扔河里?
當然,剛剛聞得那李樞是前線二十萬將士此番戰敗的一個由頭,心中負氣自尊心涌上來倒也罷了,此時這女巡檢雖是拿自己做筏,卻還算是純粹好心幫忙,委實沒什么可計較的,尤其是自己連日背負尸首趕路,辛苦異常……
一念至此,張行站起身來,反而拱手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