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沒回答,只是手扶上了對方的手,稍微用力就拿了下來,映入眼簾的首先就是一片火海。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幅景象,側過頭看了一眼周胤,意思是你放的火?
看著云初沒有多說什么,周胤也心知攔不住她,只是搖了搖頭。
“不是我,”他說,“是比我更恨人類的人。”
越不把妖獸當人,妖獸索性也不把自己當做人,自然也就不能用人類的規矩去約束他們,第一個摘下頸環的妖不知道是誰,但是當它化作原型,一腳就可以踩死一片人類時,它激動的仰天長嘯,有些妖獸死在了摘環的時候——它們戴的太緊,摘下去時連帶著皮肉,劇烈的失血讓它們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但也有越來越多妖摘下了頸環,當失去了約束,比人巨大十倍乃至百倍的妖獸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這些都與少年無關,他被人類排斥,又被妖族記恨——誰讓他被人族帶走了呢,在他們眼里,少年已經算是背叛者,更不算是他們的同族伙伴,于是可憐的少年什么話都沒能說出口,就被連著宅邸一起被不知道哪只巨獸踩在腳下,他的每一寸骨頭都被粉碎,體內血液全部噴灑在了地上,但是他的思維依舊沒有斷開,劇痛映在身上,卻讓他的思緒更加明晰,這就是人間,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間……與九重天上,也并無區別。
平心而論,在看到少年被踩成肉餅的那一刻,云初沒忍住抖了一下,因為看起來真的很疼,但是她的手腕很快被身邊的人抓住,然后他一個用力,把少女按在了地上,他的雙手撐在她的肩膀上面,腿也分開跪著,然后,他的手逐漸摸索上了她脆弱而又細膩的脖頸。
少年的身體都成了碎片,頸環自然也就不復存在。此時明明是夜晚,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見一道強光自天來到地上,那是屬于少年的龍筋,有了筋骨他才能活,少年衣服破爛,渾身血跡,但是他只是一抬手,小山一樣高大的巨獸就從中間分成了兩半,連反抗都來不及地倒了下去。
“我把他們都殺了,”周胤手指略微用力,她的xiong膛在自己身下平靜起伏,不愿意錯過她的每一縷情緒,“不管是妖還是人……我把他們都殺了。”
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接納他。他把所有人所有妖都殺了,無論是認識的不認識的,有沒有機會逃出去的,他似乎在發泄,卻不知道自己在發泄什么,只知道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如此暢快過,無論是惡毒或是恐懼,無論是人還是妖的身體都是一攤血肉,手起刀落,他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曾記得。
都去死,都去死就好了,他只想有個活下去的地方,既然都不接受他,那就把所有人都殺掉就沒事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直到他造下了無可挽回的殺孽,又被老天當做了禍害,天雷滾滾而下,再次被劈彎了脊柱,昏迷的少年掉入了魔界,從此找到了第一個真正接納他的地方。
“從天上下來,我去過以前去過的宗門,”少年手掌逐漸用力,火光像是晚霞映照再少女的臉上,美得讓人想要屏住呼吸,“結果他們說什么呢,說我這樣的廢物怎么有臉去拜師,明明我上次去時,他們的笑容幾乎稱得上諂媚。”
所以魔界的少主不在乎天上也不在乎人間,更不在乎道界,只因為他確實有過更多選擇,也被這些人一一拋棄,云初被壓著喉嚨,嘗試了一下,也無法正常發出聲音,于是她抬起頭,看著少年對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壞掉了,已經完全壞掉了,他開始感受到sharen的快感,也開始遺忘更多過去,遺忘那個想要行俠仗義的自己的心境,他回到了天上殺掉了父親,并且抽走了他的龍筋,卻再也沒有把母親帶走的執念,看著那個女人崩潰的哭泣,甚至想要襲擊他的模樣,少年只覺得荒唐,不是覺得這個女人荒唐,是覺得自己荒唐。
他當初腦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覺得這女人會有跟自己一起走的心思的,什么蛇族的小公主,他只看見了一條惡龍的妻子,從沒體驗過母愛的少年親情單薄,所以在殺死那個女人時,他的心變得空落落,卻并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云初嘗試抬起手臂,然后繞過他的身側,緩緩給了他一個擁抱,脖頸上的手掌猛然松力,然后處在身上的軀干猛的壓下來,還沒等云初看到表情,對方的手臂也環過她的身軀,結結實實地回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