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要忍。等事情都弄清楚了,你想怎么打,去哪兒打,媽不攔著。你要是缺人手,媽還能陪你一起去。”
這話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鄭明成準備好的一肚子反駁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親媽的背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媽……什么時候這么通情達理,甚至……這么彪悍了?
只有鄭湘文,在母親那雙沉靜的手下,哭得愈發洶涌,像是要把這輩子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那哭聲撕心裂肺,壓抑又絕望,聽得人心都碎了。
謝冬梅沒說話,只是從兜里掏出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衛生紙,動作輕柔地幫她擦拭著臉上混著血污的淚水。
就是這副模樣。
上一世,鄭湘文也是這樣哭倒在自己面前。
謝冬梅的指尖微微一頓,眼前女兒涕淚交加的臉,和記憶深處那張絕望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那時候,鄭湘文跑回家里直接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媽!我求求你,讓我離了吧!”她死死拽著謝冬梅的褲腿,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我實在過不下去了!他在外面人模狗樣,對我細致周到,可一回到家,他就是個魔鬼!喝醉了打我,不順心也打我!他媽,他爸,全家都把我當保姆使喚,還嫌我礙眼!”
那時的自己是怎么說的?
謝冬梅的眼神暗了暗,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記得自己當時正享受著鄰里街坊的吹捧,夸她有眼光,給女兒找了個糧食局的主任,前途無量,而且林致福在她們面前對鄭湘文溫柔體貼,根本不像鄭湘文說的那樣。
女兒的哭訴,在她聽來,就像是小孩子要不到糖的哭鬧。
“離什么離!”她厲聲呵斥,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滿眼都是失望和憤怒,“女人家家的,哪個不是這么過來的?忍一忍就過去了!他林致福長得帥又溫柔體貼!你嫁給他,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現在鬧離婚,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看我們鄭家的笑話嗎?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鄭愛國當時急得跳腳,第一次對她吼了起來:“謝冬梅!你那是愛面子嗎?你那是把閨女往死路上推!”
可她聽不進去,她被這個偽裝的很好的女婿迷了心竅,被虛榮沖昏了頭腦。
她用最強硬的態度,壓下了家里所有反對的聲音,硬生生把鄭湘文推回了那個火坑。
從那以后,鄭湘文就變了。
她不再哭,不再鬧,也不再回家。
她徹底死了心,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林家人搓圓捏扁。
她逆來順受地伺候著林致福,伺候著他的情人,甚至還幫忙照看那個女人生的兒子。
她用這種慘烈的、自我毀滅的方式,和她這個親生母親,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