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看熱鬧的,這下連在屋里做早飯的都跑了出來,一個個端著飯碗,靠在門框上,看得津津有味。
蔡英麗追得氣喘吁吁,頭發上的發網都歪了,那身絲綢睡衣更是被風吹得緊緊貼在身上,露出了里面臃腫的身形,狼狽不堪。
她眼看搶不到喇叭,急得直跺腳,猛地轉過身,一雙淬了毒似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一旁的鄭湘文。
她幾步沖到鄭湘文面前,壓低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鄭湘文!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讓你弟住嘴!你要是再讓他們鬧下去,等致福被逼急了,他會干出什么事來,我可攔不住!”
鄭愛國一聽這話,那股子老實人被逼到絕境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將女兒和妻子牢牢地護在身后,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布滿老繭的手攥得死緊。
“好啊,”他看著蔡英麗,“我倒要看看,我這個好女婿,他還能干出什么事來!”
“我們鄭家是小門小戶,比不上你們林家家大業大??晌覀円彩且樀模∥议|女嫁到你家,不是給你們當出氣筒的!”鄭愛國環視了一圈周圍的鄰居,朗聲道,“今天我們來,不是來鬧事,就是想給我閨女討個公道!他林致福憑什么打人?憑什么在外面養野種?這事,他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鄭愛國這番話擲地有聲,周圍的街坊鄰居聽了,看蔡英麗的眼神更是充滿了鄙夷。
蔡英麗臉上火辣辣的,正想再撒潑,二樓的窗戶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雪白襯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出現在窗口,他皺著眉頭,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和居高臨下的威嚴:“媽!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不知道的還以為菜市場搬到家門口了!”
林致福長得確實不差,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膚也白凈,是鎮上數一數二的俊俏后生。
當年鄭湘文被譽為供銷社的一枝花,兩人走在一起,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旁人。
可如今,鄭湘文被常年的家務和委屈磋磨得失了光彩,林致福卻像是被歲月精心打磨過,越發顯得體面光鮮。
他快步從樓上下來,一出門就直奔鄭愛國和謝冬梅,臉上瞬間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歉意和孝順。
“爸,媽,您二老怎么來了?快,快屋里請,外面風大。”他熱情地要去攙扶鄭愛國,又對謝冬梅點頭哈腰,“媽,您消消氣,都是誤會,一場天大的誤會?。 ?/p>
他這種人,天生就擅長偽裝,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
“誤會?”鄭明成抱著喇叭,嗤笑一聲,“我姐這臉都快被打成豬頭了,你管這叫誤會?”
林致福像是才看到鄭湘文臉上的傷,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湘文!你……你太沖動了?!”
他話鋒一轉,對著謝冬梅和鄭愛國叫起了撞天屈:“爸,媽,您二老是不知道??!昨天在百貨大樓,那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女人和孩子,是我們單位新來局長的愛人和公子!局長臨時有會,特意囑咐我,讓我務必陪好嫂子和小侄子,幫著拎拎東西,這是政治任務??!”
他捶著胸口,一臉的委屈,“我哪知道湘文她看見了,二話不說就沖上來,又哭又鬧,指著人家局長夫人就罵!我當時都快嚇懵了!那可是我頂頭上司的家眷??!我怕她把人得罪死了,這才迫不得已,想讓她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