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醫(yī)院長椅上,雙手交握在膝蓋上,久久不語。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一條縫,風從縫隙里吹進來,帶著醫(yī)院外頭草坪上修剪過的草屑味,混著一點點藥水的苦澀。
樓下急診入口燈光亮著,一輛救護車駛來,伴著嘶啞的警報聲,在這一層樓形成一種隔絕之外的時間。
天是陰的。加州少見的陰天,云壓得低,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
他坐在那里,像沉入一塊無聲的石頭里。
他想了很久。
直到他告訴自己:“那就別讓她恢復。”
如果她能重新回到和他相愛的時候,那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手。
梁知律來的時候,是第二天傍晚。
他沒有提前通知,安靜地站在病房門口,看見她正靠在病床上,低頭聽沈奕凡講她“以前最愛的一首歌”。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陌生得仿佛從未見過。
那一刻,他的心像被活生生掏出。
沈奕凡走出來,兩人面對面站在醫(yī)院長廊里,隔著滿屋子的光。
“你知道她不記得你了。”沈奕凡平靜地說,“她現在很安定,不需要再經歷混亂。”
“你告訴她了嗎?”梁知律的聲音低啞。
“沒有。”他停頓一下,“她以為我們一直在一起,孩子是我們婚姻的一部分。”
梁知律笑了,笑得很淡。
“你覺得這樣,是對她好?”
“你以為讓她面對一段她不記得的感情,看到一個她無法理解的兒子,就是‘尊重’她?”
“她應該有權知道。”
“她現在快樂。”
“那是你覺得的。”
空氣一度凝固。
兩個人都曾深深愛過那個女人。
但此刻,他們都站在她的命運門口,卻一個也進不去。
沈奕凡說:“我只是想保留她唯一還記得的那段幸福。”
梁知律沉默許久,終于點頭。
“好,那你留著她。我走。”
他說完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曾經,他也相信過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