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家項老局長,在日軍進城之前,就退職了,現在下面各縣的幾個警察局長,還有幾位是原來你家老爺子在位時提拔上去的?”
“日軍進城的這一年半,兵荒馬亂的,下面各縣局的警察局長,早就換了幾撥了吧?”
“好,就算沒換,還是原來你家老爺子在位時提拔上去的那一批,這些縣局的局長,能投靠日軍當皇協軍,說難聽點,但是實話,他們連自己的祖宗和同胞都出賣了,你還指望他們念著你家老爺子的提拔之恩,跟我這個皇軍特派員為敵嗎?”
項林瞪眼了,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他只知道,自己在局里敢跟局長甩臉子,同事們都不敢惹他,他卻沒想到,人家只是看在他爹和岳父的面子上,不跟他較真罷了。
現在被驢二一針見血的指出來,他才想到這個問題,他在煙臺市局的時候,別人也許看在他父親和岳父的面子上,不敢碰他,但到了下邊縣局,就算那些縣局局長不敢碰他,但肯定也不會為了幫他,去得罪日軍的特派員。
驢二看到項林瞠目結舌,知道項林無言以對,他笑著繼續說下去:
“項林哥,下邊縣局的那些警察局長,但凡還有一點民族氣節,在日軍進城的時候,就算不奮起反抗,也會和令尊一樣,退辭不干,現在還在當局長的那些人,是不會跟你講仁義的,就算他們講仁義,也是跟提拔他們當上局長的段海山講,而不是跟你家老爺子和你講。”
“項林哥,你可能有些才華,但這些年,你能在警察局這么順利,全是老局長的庇護,有老局長為你遮風擋雨,你才一帆風順,不懂官場險惡,不懂人心險惡?!?/p>
“項林哥,咱們已經攤牌了,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敢跟我下去嗎?你要不敢下去,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不強迫你?!?/p>
項林的臉色陣青陣白,沉吟了一會,抬頭望著驢二,目光帶著倔強和不屈,說道:
“我也許心思單純,不懂人心險惡,但我項林絕不是孬種,有什么不敢的?”
“我跟你下去,你要對付我,只管放馬過來,就算沒有警察幫我,我也不怕你。”
驢二笑道:
“佩服,是條漢子!”
“這樣吧,有些話,在這里談,不太方便,你要是真有膽子,今天晚上十點,你一個人到我家里來,咱們好好談談?!?/p>
“你要沒有膽子來,那就算了?!?/p>
項林冷笑道:
“你家在哪里,我一定單刀赴會,要是我帶一個幫手,我就是孬種?!?/p>
驢二把地址說了,又笑道:
“那我今晚十點,備上薄酒,恭侯大駕?!?/p>
項林不再說話,站起身子,轉身走了。
驢二等項林走后,站起身子,伸展著懶腰,走出辦公室,到院子中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此時,是下午四點多鐘,陽光依然很毒,驢二站在樹蔭下面乘涼。
這時,他看到一場春雨從院墻中間的小門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