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是天下,這人世間是人世間。天下是人的天下,所以,世間便成了人世間。而凡是天下眾生皆殺而生,但殺不是惡,惡來自人心。
殺人只因心中有所想,手拿屠刀,便化作爪牙,身沾血而不知,取他人命而不問。和天下講道理,本就是最沒道理之事。
所以,那些出家之人,皆遠(yuǎn)離塵囂,不入市去趟這天下的渾水。在世人眼中,他們這便是獨(dú)善其身。
恰恰相反,天下生靈萬萬,總有佛家之中那頓悟之人。而頓悟之后,道又在何處?丟了人間道,總還得前行,所以出家的、修道的,便為這些人思得一條大道,好讓世人有路可走。
可天下惶惶然不可思,戚戚然自卑兮。少有人愿意舍棄一切世俗之事,走上那條清靜路。
玄通,站在山頭之上,頭頂是明月,身邊事清風(fēng)。
可明月之下是火光,清風(fēng)之中有血腥。玄通就算還未到煙云城,也知那里十之八九已經(jīng)成了險(xiǎn)地。
不知又會有多少惡,又會有多少悲哭。遙想當(dāng)年,自己也曾想過既然自己修的是大道,為何不傳于世人?李道禪曾問玄通:修道修道,道家之道,只為寥寥無幾而開,這樣的道修來又有何用?
玄通當(dāng)年便是這般想,于是不聽師父勸告,不如世俗,直至江湖之中。在人世間,玄通想將自己從龍虎山上修來的無上道法,傳給他人,可無一人聽。
悲然間,又流落江湖,見江湖之上爾虞我詐,生死相拼。恩怨情仇如千萬絲縷,理也不理不清。
渾水之下,才有白蓮。玄通又在江渚之上說著他那套玄而又玄的道義。可江湖的道跟他的道大相徑庭,就算他說破嘴皮子,也沒幾人來聽。
玄通生死多回,可從來未曾放棄。但如他一般,總有歹人相害。于是乎,玄通看著眼前的銀刀閃閃,自嘲不已。
就在這時(shí),天上一道青虹炸裂而開,師父站在他的身前,而那些人早就沒了性命。這可不是一人兩人,而是數(shù)十人。
道家雖然不忌諱殺生,可無故而殺之,卻是大忌。
他們乃要?dú)⑿ǎ皇且驗(yàn)樾ǜ麄冎v道經(jīng),而是因?yàn)樾▔牧怂麄兊暮檬拢麄円虼藲⑿ā_@便是他們道家講的“順其自然”,無可厚非。
而玄通師父見自己弟子性命就在旦夕之間,出手相救,這也本應(yīng)該無可厚非,可為何卻有違他的大道?
只因修金丹者,成大道者,切不可殺生。不是玄通師父有錯(cuò),這就是道。
于是玄通師父所有道果毀于一旦,當(dāng)年的龍虎山祖師,就這么化作一個(gè)庸人。玄通因此事,愧疚不已。
不聽師父勸告,又毀了師父的道果。大逆不道也不過如此。
可玄通師父卻灑然一笑,手掌在他頭上輕撫幾下,擔(dān)心的確實(shí)自己這個(gè)不聽話的徒弟。
玄通自此不回龍虎山,而是隱居在五谷山上,一待就是這么多年。而他如今金丹將成,本應(yīng)該更加小心才是。
賈清歌一攔再攔玄通。不是因他心中只有龍虎山,而是因?yàn)樗闹蟹胖ā?/p>
要說這龍虎山之上,與文尋常關(guān)系匪淺之人,非他賈清歌莫屬。當(dāng)年攔住玄通,不讓其下山。致使文尋常未回龍虎山。
如今又?jǐn)r玄通,不讓他前往煙云城。看似乃是無情無義,實(shí)則賈清歌心中苦澀從未說罷了。
他雖知文尋常身處險(xiǎn)境,可未曾想是殺身之禍。若是當(dāng)年未曾攔住玄通,說不得玄通便將文尋常帶回龍虎山,那么文尋常自然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