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了半截,海棠還是明白了。
“老鄂,事兒都過去了。天大的事兒一床被子掩蓋了,不必再說了。”
鄂倫岱立即端著驛站的粗瓷大碗,以水當酒敬了她一杯。
海棠也端著碗和他干了一杯,隨后說:“我以前小的時候,覺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后來才知道斗而不破是常態。老鄂,要是論關系,咱們還是親戚,我知道你,你知道我,汗阿瑪對你們家如何大家都知道,你們家對汗阿瑪如何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然而‘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你我共勉吧。”
鄂倫岱嘆口氣:“也不知道我當家的時候,這好夢醒了沒有?!闭f完端著碗再敬了海棠。
海棠端著碗和他又碰了一下,就說:“這有什么,盡忠職守總不會錯的?!?/p>
鄂倫岱自己意興闌珊:“罷了,事兒過去了,我能怎么辦?就這樣吧?!彼炊d致勃勃問海棠:“郡王真的看上費揚古老大人家的孩子了?”
“他好看?。〔贿^是傳宗接代罷了,到我如今這地步,背后多少人跟著我呢,我已經成大樹了,想攀附的人多著呢,你看看外面坐著的那群人,我若是沒個子嗣,這些人都人心不穩?!闭l都擔心人亡政息。
“正是這個道理,就是費揚古老大人想不到會是這么個結果,哈哈哈?!?/p>
海棠看著外面,一群火頭軍幫著驛站做飯,炊煙在草原上升起,接下來的一個月都要奔波在草原上,日子又變得單調了起來。
一個月后海棠到了青海,與前來迎接的費揚古接到了頭,海棠先把康熙給費揚古的信拿了出來。費揚古看完后遵照信中的吩咐,帶前幾年值守的一部分八旗士兵從草原回京城,留下一部分老兵幫著訓練新來的兩萬人,在年底也會隨著海棠回京城。
今年是鄂倫岱帶著新兵和火器營過年值守,明年他再和海棠一起回京。
費揚古聽了安排后就開始給海棠講前幾個月青海的事情,總之沒什么大事兒,各處官員都兢兢業業,軍隊也按照海棠的吩咐找好了合適的地方囤積糧草。但是小事兒也有不少,最突出的就是有些八旗將士在這里養了外室,很多都有生兒育女了,去年過年這種事陸陸續續爆發出來。
費揚古就說:“當時沒想到會有這種事,鬧出來了才知道。這次要走,只怕有人要把孩子帶走?!迸朔炊恢匾?。
海棠很生氣,這都在草場上駐扎,怎么還能和這里的女人生下孩子!
被這群人氣的她在自己胸口上捶了兩下!
“多不多?我是說孩子多不多?”
“嗯,不少呢,男孩女孩加起來一兩千個呢?!?/p>
“把孩子留下,這是我王府的人口,讓狗男人滾蛋,女人要想滾也一起滾了,孩子找人看著。”千里遷徙,大軍不會等婦孺,這些女人和孩子將會有不少人死在路上。
海棠立即讓人修訂戶籍黃冊,將這些孩子編入旗籍,打算等這些孩子長大后挑選合適的人做佐領,拱衛青海這邊的王府。
事實證明,在這種人生選擇的關口,很多女人不愿意跟著回京城,要和孩子留在青海。留在青海靠著孩子領一份錢糧,生活上沒太大的問題,勤勞一些種地也能有一份額外的收入,哪怕去鹽場干活也餓不死。不必再次背井離鄉,更不必千里遷徙去京城受到大房的刁難。
半個月后,這些小孩子編入正黃旗,是青海王府門下的人口。前幾年來輪換的士兵就跟著費揚古離開,離開前這些臨時組建的家庭倒也沒表現出太多的離愁別苦,男女之間都知道是一場露水情緣,但是有不少男人囑咐女人照顧好孩子,特別是女孩子,因為八旗有選秀的活動,萬一這女孩將來成貴人了呢。
海棠倒是為了這些孩子的將來愁的睡不著。
男孩好說,日后當差,女孩海棠打算教給他們文字算數,將來帶在身邊給自己干活。所以怎么教養就成了問題,她比人家孩子父母想的都多!
費揚古歸心似箭,帶著人輕裝簡行,只用了大半個月就到了京城外面。在京城外圍和駐守的八旗互相驗證了身份文書后卸了兵刃,在拱衛京師的守將安排下,分批放入京城。
此時費揚古見到了前來迎接他的辰泰,父子幾年沒見都很激動,費揚古作為大將,是能立即進城覲見康熙的,其他士兵還要等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