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和宮出來海棠頭一次覺得不快樂。
她沒像著以前那樣大呼小叫的跑回壽康宮,而是吹著宮巷里面的寒風(fēng)往前走。
紫禁城冬天的風(fēng)很大,能把人吹著走,海棠回到壽康宮的時候,渾身被寒風(fēng)吹的沒一點(diǎn)熱乎氣。
她強(qiáng)顏歡笑的把紅寶石項(xiàng)鏈送給了太后,陪著太后說了會話就回房間了。
太后一眼就看出來小花骨朵不開心。
她等著海棠回房間了趕緊把跟著人叫來,跟著的人也不知道,德妃母女兩個在房間里說話,她們也不能站在邊上聽。
反正格格很反常,香菊就說:“……回來的時候那小臉繃著,走的很慢,奴婢說抱著她走,格格也不搭理。要是放在往常,她一跑動那動靜可不得了,紫荊城的耗子都知道她回來了。今兒安安靜靜和往日真不一樣。”
太后也沒從她們這里弄清楚,就趕緊帶著十一阿哥到了海棠的房間,海棠都躺下了。
太后把十一阿哥放到了海棠的炕上,十一阿哥趴在海棠的被子上,把手指塞進(jìn)了海棠的鼻孔里。
海棠翁聲翁氣的說:“十一,你是個壞弟弟!”
十一阿哥哈哈笑起來,非要把姐姐當(dāng)成大山在攀登,一定要在裹著被子的姐姐身上爬過去再爬回來。
太后坐在床邊問:“這是怎么了?回來不高興?和你汗阿瑪吵架了?吵架也不是這動靜啊,吵贏了回來高興,吵輸了回來生氣,怎么這半死不活的?”
“沒有吵架!”
“那你怎么了?”
“沒什么?”
“有什么!小花骨朵不和我親近了,前幾年的小花骨朵多好啊,整日樂呵呵的,見人就笑,有什么和我說什么,現(xiàn)在跟那種被人踢了一腳的小狗一樣。說,誰踢你了?肯定是德妃,我是知道你的,你汗阿瑪踢你這只小狗一腳,你都要咬回去,只有德妃踢了你才會夾著尾巴嗚嗚咽咽的回來。”
“棠棠不是小狗。”
“還不是小狗,不是小狗你怎么不喵喵幾聲?到底怎么啦?”
海棠就把被子拉下來,露出臉說:“額娘說,要退讓謙讓,說我要是再不收斂,姐姐們妒忌我,弟兄們也妒忌我。”
太后聽了一臉不以為然:“都說我沒學(xué)問,也都嫌棄我不懂,可你這幾句話我聽明白了。都是先帝爺?shù)腻e!這事兒怪不到你頭上。”
海棠忍不住睜大眼睛,這和先帝有什么關(guān)系?
太后說:“虧你額娘還是滿族的姑奶奶呢,進(jìn)關(guān)這幾十年,滿洲姑奶奶比漢族的丫頭片子還乖巧。這就是先帝喜歡漢學(xué)的錯!
什么謙讓?你問問老祖宗,當(dāng)年太宗皇帝駕崩,兩黃旗保著肅親王豪格繼位,當(dāng)時肅親王學(xué)著漢人謙讓了一句‘我雖不才……’睿親王多爾袞立即說‘你既然無才,不如擇有才的登基’,兩白旗立即搖旗吶喊,那時候大臣們讀漢書的少,誰能知道那是漢人的自謙,都以為豪格不行,在緊要關(guān)頭實(shí)話實(shí)話了呢。
那時候皇位差點(diǎn)讓睿親王奪走,那十多天宮里劍拔弩張,最后沒法子了,兩黃旗都說必須是太宗的血脈登基他們才會服氣,要不然誰登基兩黃旗就要造反,兩黃旗退了一步,多爾袞也退了一步,他要做攝政王,這下子皇位才落到了先帝的頭上。
再說當(dāng)年的董鄂妃,明明先帝那么寵信她,她也有兒子,但凡她能和先帝一條心,誰當(dāng)皇后還不一定呢。你是沒見過她,她也學(xué)著漢人要做個賢妃,不停的勸先帝,對著蒙妃們極盡諂媚,老祖宗病了,她比奴才伺候的都上心,老祖宗但凡不高興,她必定要去勸先帝,明明先帝為了讓她當(dāng)皇后折騰的人仰馬翻,她卻是最反對的那個,我當(dāng)時嚇得小心肝都差點(diǎn)沒了,現(xiàn)在想想,先帝和她兩個人也怪可笑呢。董鄂妃最后的下場你也看到了,最后怎么樣?兒子沒留住,自己也死了,越是退讓人家越是覺得她好欺負(fù)。
你額娘是讓你學(xué)董鄂妃,這才是錯的,明明是草原上的狼卻要裝成個狗,成了狗就好嗎?兄弟姐妹都是狼,狼會看上狗?越是裝成狗越是容易被人家一口咬斷腿。
再說了,有個好名聲能怎么樣?你有個好名聲能嫁個好人家?什么人家比咱們家好?
睡吧小花骨朵,睡醒了學(xué)著狼站在草原上大喊一嗓子,然后把你兄弟姐妹都咬一遍,到時候你們長大了,你高興了隨便喊一嗓子,他們自己就會夾著尾巴給你讓路。”
嗯!
海棠拉上被子,心情好多了,她就問:“您跟五哥說過嗎?說要做個小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