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冰知黎錦繡能找到自己這來,定是申院使不在家,當即利落帶著藥箱上了馬車。
等一輛輛馬車經過和國公府向著少主府疾駛時,和國公府的門房也機敏地去主院報了主子。
如此,待時云起夫婦到達聽藍院,但見滿院燈火通明。
廊下擠滿了婆子侍女,正房里人影綽綽,竟連個落腳的空隙都難尋。
魏采菱攥緊手中帕子,眉間凝著幾分懊惱,“昨夜夏兒從宮里出來時,我便瞧著她面色不對。當時就該強硬些,說什么也要留她在府里住下才是。”
小姑子出閣前的閨閣“夏時院”,至今仍保持著原樣。每日都有人進去打掃,隨時可以住。
時云起卻知妹妹看似溫順,骨子里卻執拗。只怕當時已察覺不對,才執意要回少主府。她就是寧可自己難受,也不愿給人添半點麻煩。
時安夏這場高熱來得又急又兇,如同臘月里突然席卷庭前的暴風雪。
那張瓷白的小臉燒得通紅,連錦被都掩不住渾身蒸騰的熱氣。
額上沁出的汗珠剛拭去又冒出來,將枕畔繡著并蒂蓮的軟枕洇濕了一大片。
時安夏陷在昏沉與清醒的交界處,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
偶爾能辨出榻前晃動的人影,轉瞬又被滾燙的迷霧吞噬神智。唇間溢出的囈語時而清晰可辨,時而化作幾聲模糊的嗚咽,在錦帳內飄散開來。
幾位大夫輪番施針用藥,直忙到東方將白,才將那肆虐的高熱漸漸降退。
梁雁冰指節發白地搭在時安夏腕間,直到確認脈象終于趨于平穩,這才長舒一口氣,將銀針收入針囊。
西月手中藥碗里的湯藥換了三回,此刻總算不必再灌。
她將藥碗遞給東蘺,又擰了浸滿藥汁的帕子,輕輕拭去時安夏額間殘存的汗珠。
康塵硯立在廊下,衣袖半卷,親自盯著藥爐里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