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耳不聞。
清癯的背影漸漸被雨霧吞沒,像一幅被水暈開的墨畫。
時安夏對著里間喊了一聲,“出來吧。”
時安柔哭紅了眼走出來,坐在時安夏身邊的椅子上。
時安夏淡聲問,“怎的,不能嫁他,讓你這般痛苦?”
時安柔擺擺手,吸了吸鼻子,“不是,我是哭他娘子可憐,也哭自己太蠢。
算算日子,我重生時,當可救下他娘子的。”
“不必自責。
有多少能力辦多少事。
你連自己都弄得一塌糊涂,又怎管得了別人的事?”
時安柔一想,對啊,我自己都過得這么慘,我管得了誰?
她很快被勸慰好了。
時安夏茶香氤氳間抬眼,“有句話說,‘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你當我替他報仇不告訴他,當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啊?難道不是?”
時安柔剛才還在心里贊其高風亮節。
若是自己辦成了這點事,估計早宣揚得滿大街都知道了。
“南雁,”
時安夏忽喚道,“你來說。”
侍立一旁的南雁執壺添茶,答道,“公主方才不是說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她將茶湯注入盞中,水聲泠泠,“若叫杜公子知曉,難保不會疑心公主這般處置,是為遮掩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或是擔心他四處宣揚,污了侯府名聲來堵他的嘴?”
時安柔檀口微張,盞中茶面映出她驚愕的眉眼,“是,是這樣嗎?”
她訝異的倒非此事本身,而是素來憨直的南雁,何時竟有這般玲瓏心思?
到底是公主身邊養人啊,一個個養得比猴兒還精。
到頭來,就她一個人最蠢笨。
待南雁將地上的話本子盡數拾起放置案幾上退下后,時安夏才微微頷首,“正是此理。
其實杜徽這個人并非不識好賴,在他知兇徒均已伏法后,原本已打消了復仇的念頭。
又得知我處置時云興的種種手段,便不再把氣撒在旁人身上。
想必是這本書……”
她從一摞話本子里挑出了《第一鳳女》,“他當真了,覺得我逆天改命,卻獨獨不救他娘子,所以重燃了復仇之心。
你瞧,任何一丁點的傳聞就能使一樁舊事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