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動。
程小滿蹲下身,幫他撥開額前的頭發讓整個眼睛都露出來,眼睛沒神也不聚焦,她知道完了,他又開始了。
“我陪你待會兒。”她說。
池聞點點頭,像慢動作回了臥室。
接下來的幾天,他幾乎都這樣。醒著,卻像沒開機。
手機一直捏在手里,哪怕不看。屏幕黑著時,他就盯著上面的自己發呆;偶爾刷幾條視頻,眼神一下就飄了,任由聲音空蕩蕩地在耳邊響半個小時。
吃得也少。
程小滿硬塞東西給他,他只咬一口就放下了說咽不下去。
她試過帶他出門、放他愛聽的音樂,甚至專門做了他愛吃的所有甜的東西。巴斯克、草莓芭菲、糖醋排骨、紅燒肉,她一口氣做了一整桌,就差沒把蜂蜜涂飯里了。
沒用。他吃一口就放下,說味道不錯,然后不再動筷。
有一晚,三點多,程小滿醒來,發現身邊沒人。
她下樓找,在廚房門口看到他靠在冰箱邊上坐著,抱著手機,面無表情。
他身邊落了一地碎紙,那是一整卷廚房紙,被他撕成碎屑,一張張像撕仇人一樣撕得細細碎碎,撒了一地。
她沒說話,走過去,試著拉他起來。
沒拉動,他也不配合,干脆擺爛。她坐下,把身子挨過去,好讓他累了能靠著自己
池聞看了她一眼,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閉上了嘴。
他只是輕輕往她這邊一靠,把臉埋進她脖頸邊,一動不動。
像陷進了一個誰也摸不到的深井,整個人沉下去了,只剩下個影子。他太安靜了,靜得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氣,只剩一個空殼。
程小滿抱著他,沒出聲,眼睛慢慢酸起來,鼻子也有點堵。想起那晚自己數落他咬得太狠,說疼,說要翻臉。現在想想,咬就咬了吧,疼又怎么樣……那時候他好歹還有點情緒,起碼是活著的,動著的。像個野獸似的,能吼能咬,不像現在這樣,像泡在死水里,一點反應都沒有。
把他摟緊了一點,在他耳邊哄著“沒事的哦沒事池聞…”
這不是第一次了。她知道。以前也有過。
只是這次,比以往更深,更重,也更久。
她不知道怎么救他,只能陪著,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