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急得都快要哭了,悠悠轉(zhuǎn)醒之時恰逢忠勇侯府和安顯侯府的人決意搜山,她丟了小姐卻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去尋,若不是這時候裴家大爺身邊的小廝長庚前來報信,她與嚴嬤嬤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的。
她扶著明萱上了馬車,眼淚終于止不住掉落,“小姐,那韓……您沒事吧?”
明萱沖她安撫地笑笑,她搖了搖頭說道,“我無礙的,你們呢?你們沒有受傷吧?”
嚴嬤嬤忙道,“那些人把我們放在一間無人的禪房,后來聽見忠勇侯府的人張羅著要搜山,動靜很大,這才醒過來的,我和丹紅都沒有事。我們兩個跟著去了遇襲的后山,七小姐您已經(jīng)不在那處了,人多口雜,這事必不能張揚出去的,我和丹紅便借口您被師太請去說話,將跟著咱們的婆子都遣了回去。”
她頓了頓,“車夫喚做簡老六,便是那日在山道上急智機勇的那個,他為人持重,是個信得過的,我已交待過他,不許將今日所見說出去一個字。他知曉事情輕重,小姐若是出事,他也定難逃一死的,所以小姐不必擔心。”
是害怕無端失蹤的事鬧了出去,惹起人不好的聯(lián)想。
明萱點了點頭,“嚴嬤嬤,我既無事,那今兒這場解難,你回去也莫要告訴祖母,她年紀大了,身子也不甚好,我怕她聽了難受擔憂,又將病情加重了。”
嚴嬤嬤有些不大贊同,“可這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跟老夫人說,請她想法子解決,這日子可怎生得了?七小姐,再有一月余,您可就要出嫁了呀,若是到了裴家,這位韓大人仍要如此膽大妄為,裴家可不是善茬,那位世子夫人楊氏怕是心心念念盯著,就盼著您出錯呢!”
她想了想說道,“實在迫不得已,不若還是請老夫人會會韓夫人吧?”
明萱無力地搖了搖頭,“不必了,那人已經(jīng)答應以后不再來糾纏,想來他曾在軍中待過,懂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句話,先看看吧,倘若他繼續(xù)下去,那時咱們再做旁的打算不遲。”
她頓了頓,忽然問道,“嚴嬤嬤,您在老家還有什么親人嗎?”
嚴嬤嬤一愣,有些不解地搖頭,“我是輔國公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莊子上做活,家中并無兄弟姐妹,前些年我爹娘相繼沒了,如今便只有我孑然一身。”
明萱微微沉吟,半晌才低聲說道,“祖母那日問我,可曾想好要帶去裴家的嬤嬤,我思來想去,漱玉閣里兩位守屋子的婆婆雖然對我忠心,可見識到底還是淺了一些。裴家,是那樣一個龍?zhí)痘⒀ㄖ兀热羯磉厸]有幾個得用的人,我有些害怕……”
她徐徐抬頭,眼中帶著深厚希翼,“嬤嬤,闔府上下,除了祖母,我最尊敬信賴的人,怕只有您了,我知道您在祖母身邊勞碌了一輩子,這會本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我若再開口提這不近人情的要求,實有些過分。可您……能不能考慮一下,跟著我一塊去裴家?”
嚴嬤嬤一時愣住。正如明萱所說的,她年將五十,在朱老夫人身邊辛勞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安泰院的掌事嬤嬤這個位置,不僅老夫人信任她,闔府上下誰不敬著她?便是侯爺侯夫人見了,也要多給她三分臉面。
可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似一日,看起來不過三兩年光景,老夫人若是走了,侯夫人身邊自是用不上她的,她在永寧侯府的處境便就尷尬了。她的地位全由老夫人所賜,老夫人去后,她便一文不名,哪個還會將她當個事?更何況她娘家人已經(jīng)死絕,亦無老家好回,后半生怕是只能安靜地爛死在侯府后院某個僻靜角落。
這時,明萱的請求,卻像是最深的誘惑,正中了嚴嬤嬤心扉。
她貪戀的倒不是敬重和權(quán)利,只是有些不甘寂寞罷了,希望能有人想著她,念著她,依賴她,用得上她。裴家水深火熱,七小姐嫁過去之后處境仍舊堪憂,她若是以陪嫁嬤嬤的身份過去,日子決然不會比在侯府更好過的,可七小姐需要她,她便不是沒有用處的,這令她動心了。
明萱一雙瑩瑩美目波光粼粼地望著嚴嬤嬤,“上回與顏家說親的時候,祖母曾提起過一回,想讓您過去顏家?guī)鸵r我的,我怕您不肯,便推拒了。可這會……”
她咬了咬唇,“雖然去裴家前途未卜,可我保證不會令您受到一點傷害,也不讓您吃一絲絲的苦,您若是怕老了無人孝順,雪素沒有家人,我讓她拜您做義母,將來您便有女兒女婿了!可您若不愿,我也不會強求的,只是希望嬤嬤能好好考慮一下。”
嚴嬤嬤抬起頭來,她輕輕捏住明萱的手掌,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