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丹凰》試閱，盼收藏推薦（第2頁）

顏家傾覆，她這個(gè)皇后又能做到幾時(shí)？

便是當(dāng)真如同元忻所言，他會護(hù)她一輩子，但她又豈能踩著家族和親人的尸骨安然享受榮華？她做不到的。

元忻見顏箏神色痛苦而帶著絕望，便再勸她，“箏箏，朕知道你與安國公素來不親，你和他是不一樣的。朕并非負(fù)心薄幸之人，這些年你為了我受了怎樣的委屈，我都懂的。只要這回你仍舊站在我這一邊，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繆妃，我一定會處置，給你和我們無緣的孩兒一個(gè)交代。你放心，誰都不能撼動(dòng)你的地位！”

他眉間仍帶著無奈的神色，語氣卻驀然堅(jiān)定起來，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便是母后……也不能……”

這時(shí)，仁明殿的門忽得被推開，繆太后滿身太后朝服威儀赫赫地進(jìn)來，她臉上端著慈愛笑容，對著元忻柔聲問道，“皇兒在和皇后說什么？什么事便是母后也不能？”

她目光帶著盈盈水色，三分失望七分委屈地說道，“怪不得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想當(dāng)初哀家和皇兒在冷宮相依為命，皇兒不論有什么話都愿意跟哀家說。哀家記得，永和十三年的冬天特別冷，冷宮沒有炭例，再冷也只好自個(gè)捱，哀家說，委屈了皇兒因?yàn)榘Ъ也皇芟鹊鄞姡蕛簠s說，挨餓受凍，總好過母子分離。”

她無限哀怨地嘆氣，“如今日子好過了，皇兒卻反而跟哀家離了心……”

繆太后年輕時(shí)生得極美，又有一把宛若黃鸝出谷般清脆動(dòng)人的嗓音，如今她雖然容顏凋謝，但說起話來卻仍然婉妙好聽，雖是真真假假的抱怨，但聽起來卻像是一曲歡歌。

但在元忻聽來，這軟糯的言語卻像是鋒利的尖刀，對著他劈頭蓋臉地飛來。他在冷宮中長大，后來因?yàn)樘A妃所出的皇子夭折，當(dāng)時(shí)還是三皇子的寧王又殘暴不仁不堪為君，先帝這才將他接了出來。他貴為儲君，可每當(dāng)想到冷宮中那些艱難歲月，總是萬分心疼自己的母親。

這番話，令他方才好不容易升起的那股堅(jiān)定，便如同塵埃，被風(fēng)霜吹過了無痕跡。他連忙上前扶住繆太后，“母后想多了，孩兒怎么會跟您離了心？”

繆太后瞥了眼顏箏，繼續(xù)追問，“那哀家怎么聽到皇兒說，要處置繆妃？”

元忻一愣，急忙說道，“母后聽錯(cuò)了，沒有的事，繆妃好端端，又不曾犯了什么大錯(cuò)，孩兒怎么會處置她？”

顏箏望著這對母子不由冷笑起來，她與元忻成婚五年，眼前這樣的情景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每回元忻信誓旦旦的許諾，繆太后就是有這個(gè)本事三言兩語就讓它不作數(shù)。她原就沒有指望元忻會幫著她處置繆妃，所以對他方才的承諾倒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可心里總是痛的，她被害死的孩兒的性命，不及繆太后幾句“憶苦思甜”，她一直以為她與元忻也算得上是恩愛的，只是有些事礙于孝道罷了，但如今卻終于明白，她在元忻的心中，其實(shí)也算不得什么。

倘若真的恩愛，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又怎能如此棄她的感受于不顧？

顏箏秋水一般的眼瞳鎖在一起，扇睫微微翕動(dòng)，在蒼白的臉上投射下濃密的黑影，“太后沒有聽錯(cuò)，皇上的確是說要處置繆妃。”

她微昂起頭，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繆妃謀害當(dāng)朝皇后，毒殺皇嗣，是死罪。繆妃所用的毒藥在她寢宮被搜到，替她買毒的人和投毒的人，都已經(jīng)招認(rèn)簽字畫押，人證物證俱在，繆妃的罪責(zé)不可抵賴，這樣證據(jù)確鑿，難道不應(yīng)該處置嗎？這些罪證本宮已經(jīng)遞交給宗親府，想必近日便有決斷。”

宗親府，是夏朝元氏皇族的長老會，雖不干涉朝政，但卻能處置元氏皇族內(nèi)務(wù)，地位超然，顏皇后狀控繆妃毒殺皇嗣，這是頭一等的重罪，若是當(dāng)真證據(jù)確鑿，那宗親府必當(dāng)嚴(yán)懲，連皇帝和太后都無法阻攔。

繆太后氣怒非常，指著顏箏厲聲呵斥，“你怎么敢！”

顏箏迎著繆太后欺身上前，步步緊逼，臉上帶著冰封一般冷冽的表情，她語氣森冷地說道，“我怎么不敢？太后指使繆妃謀殺我的孩子，又捏造罪證栽贓誣陷我父親謀逆，我顏氏一族過不久后就都要人頭落地。這世間我再無親人，孑然獨(dú)自，最多便是一死罷了，又有什么不敢的？”

她將繆太后逼退至廊下，自己卻憑欄而立，九層宮闕之上風(fēng)卷飛揚(yáng)，將她單薄的衣衫吹鼓起來。

元忻跟隨出去，看見她衣袂翩翩，像是只決然待飛的蝴蝶，恍若在天際游弋，虛無又飄渺，心中驀然有一絲沉悶的鈍痛，他想要上前拉住她，但繆太后在他身前擋住，他終于還是沒有敢伸出手來。

顏箏無暇顧及元忻的心思，她只是輕蔑地望著繆太后，臉上的笑容肅殺而冰冷，“太后想不到我敢做的事，還多著呢，譬如……”

她湊近繆太后耳側(cè)，用僅只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說，“慈安殿里藏著的假尼姑，太后當(dāng)真以為我不知道嗎？聽說太后去歲身子有恙，好幾月不曾見人，其實(shí)是給咱們皇上生小弟弟了呢。”

繆太后又驚又怒，一把抓住顏箏的脖頸處的衣襟，瞠目欲裂，“你胡說！”

顏箏輕輕笑了起來，“自太后年輕時(shí)起，這樣的傳聞就多的是，我是胡說八道，還是確有其事，太后覺得這重要嗎？顏氏滿門盡滅，我?guī)е蠛涂婂阍幔坪踹€不夠本，那太后欠我的，就來世再還給我吧！”

她沖著繆太后眨了眨眼，身子輕輕一縱，便從玉砌的雕欄上滑落下去，像一朵純白的蓮花，在殷紅的血色中嬌艷綻放。

在失去知覺的前一刻，她如愿聽到宮人凄厲的喊聲，“太后sharen了！太后殺了皇后！太后將皇后從廊臺上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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