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湖郡,莫干山。
山勢旖旎而溫婉,多溪流山澗,綿延千里的山嶺中,野生了無數百年以上的異種梅樹,其花期從初冬一直盛放到初夏,燦爛如云霞,又被稱之為‘香雪?!?/p>
因其景色太美,熘光王府有貴人下令,將整個莫干山圈了起來,成為翼人貴人行獵、踏青之林苑,尋常人若敢踏入,殺無赦。
十二條長有三十丈的飛舟,在離地不到二十丈的低空緩緩飛過。
已然暮春,下方香雪海好似知道,已然是這一季花期的完結之時,所有老梅樹都在極力的掙扎著,將所有的養分輸送給滿樹的花朵兒,這些梅花開得比過去幾個月更加燦爛,更加的絢麗,卻也更加的脆弱。
風吹過,無數梅花瓣如飛雪,旋轉著騰空,一時間視線所及,盡是紅紅白白的花瓣兒,花香更是隨風飄送十余里,熏得無數的蜂蝶都暈了頭,不知所措的四處亂飛。
一條飛舟上,三湖郡郡守之女司馬藿身著黑色勁裝,扎了一條大馬尾辮子,背著沉甸甸的狼牙獵刀,腰間掛著四個箭囊,手持長弓,手指輕輕撫摸著弓弦。
司馬藿毫無疑問,是個大美人兒,清麗清冷,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極有威勢,顧盼之間,冷光四射,對某些男子,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她的左右面頰,都有點紅腫,依稀可見兩個巴掌印,端端正正的鑲嵌在她的臉上。
稍前方,一條飛舟上,幾個翼人王族正站在船頭,朝著下方的香雪海比比劃劃,像模像樣的搖頭晃腦,搜腸刮肚的想要弄幾首絕妙的詠嘆梅花的詩詞出來。
有幾個身著長衫,打扮得風流倜儻的九州俊男,正站在她們身邊,小心的逢迎著,嬉笑著為她們提點詞句,好似蒙學課堂上的老夫子,兢兢業業的為剛剛學著對對聯的小孩兒,提點如何對出工整的對聯來。
“一群沒文化的粗俗之輩。”司馬藿臉上帶著甜美而祥和的笑容,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著,眸子里寒光四射,宛如利劍,不斷的扎向那幾個王族貴人。
“不過是翼人的二等貴族罷了……熘光王,呵呵,在偌大的帝朝,算得了什么?”司馬藿嘴唇輕輕蠕動著。
相比真正的,最頂尖的帝族,熘光王只是區區一王族,憑借先祖立下的功勛,世襲王爵,得了熘光王領的封地,下轄五大行省、四十五郡。
自幼被當做男孩兒養著,學了無數行軍打仗、運籌帷幄本事的司馬藿,打心底是看不起熘光王,乃至他一家子老小的——最近這些年,熘光王府連一個去天外戰場領兵打仗的子弟,都沒有了,所有人,都躺在先祖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
按照九州苗裔的看法,一個權貴之家,若是陷入了這般局面,距離家境傾頹,也就不遠了。
惱火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司馬藿看不上的二等貴族,其中幾個庶出的王女,帶著仆役護衛來莫干山賞梅、詩會,順帶著狩獵、酒宴,居然就要她堂堂三湖郡守的嫡出大女兒,好似奴婢一樣的小心伺候著。
更讓司馬藿憤然的是——這幾個熘光王的庶出女,僅僅是因為司馬藿生得過于漂亮,吸引了她們豢養的那幾個風流文士的目光,那幾個無恥的文人,只是在司馬藿的臉蛋上,目光稍稍多停留了這么一瞬……
那個叫做羅青青的庶女,就當即吃醋拈酸,讓司馬藿到了她面前,劈頭蓋臉的給了司馬藿兩耳光,當場打得她面皮腫脹,滲出了血跡。
無緣無故挨了兩個大耳光子,司馬藿還要跪地請罪,繼續帶著護衛、仆役們,誠惶誠恐的護持這幾個驕縱非常的庶女,好似當祖宗一樣伺候著,隨著她們來莫干山晃蕩。
羅青青突然大聲嚷了起來:“筆墨紙硯伺候,我這里,有了一句絕美的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