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回到沉柯的公寓,難得看到他正在處理事務。
巨大的客廳沒有開主燈,只在吧臺區域亮著一盞暖光射燈。
沉柯沒有像往常那樣蜷在沙發里,而是坐在那張寬大的、幾乎可以當床用的辦公桌后。
他面前懸浮著叁塊巨大的虛擬光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和復雜的k線圖。
他的神情是陳然從未見過的專注,那種屬于s級oga的、近乎妖異的美感,此刻被一種冰冷的、不近人情的銳利所取代。
白皙的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敲擊,每一個指令都清晰而果斷。
他在和一個視頻會議里的人說話,對方似乎是個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額上全是汗。
“我給你四十八小時,把那份收購協議里的溢價壓到百分之五以下。如果做不到——”
沉柯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但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片,“你就帶著你的團隊,從我眼前消失。我不需要連討價還價都不會的廢物。”
陳然站在玄關的陰影里,沒有動。
她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心里有種奇異的感覺。
這種說話的方式,這種對結果的絕對追求和對過程的漠不關心,這種將人視為工具、用完即棄的冷酷,都像極了另一個人。
不愧是父子。
她想。沉閔行的狠,是藏在溫和微笑下的深淵,讓人不知不覺就墜入其中。而沉柯的狠,則是張揚的、鋒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寶劍,寒光畢露,同樣令人不寒而栗。
沉柯似乎是察覺到了陳然的視線,但他沒有回頭。
他只是干脆利落地切斷了視頻通話,然后揮手關閉了所有的光屏。
前一秒還充滿數據的緊張空間,瞬間恢復了空曠與死寂。
沉柯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像一臺剛剛結束高強度運算的精密儀器,正在緩慢地散熱。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睜開眼,轉動椅子,面向陳然的方向。
那張因為專注而顯得有些冷硬的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就融化了。
所有的鋒利和不耐煩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柔軟的、毫不掩飾的依賴。
他沒有說話,只是朝陳然張開了雙臂。
那是一個無聲的、卻又無比清晰的邀請。
像一只在外捕獵歸來的猛獸,回到了自己安全的巢穴,卸下了所有偽裝,只想要一個擁抱。
陳然走了過去,空氣里還殘留著沉柯剛才處理事務時的那種緊張氣息。
她沒有猶豫,俯下身,順從地投入了沉柯的懷抱。她的身體很瘦,輕易地就被沉柯圈進了懷里。
沉柯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里,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她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還有一絲屬于外面世界的、風塵仆仆的氣息。
他不喜歡那種陌生的味道,但更喜歡陳然回到自己身邊的感覺。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像是要把陳然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身體里。
“累不累?”
沉柯終于開口,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鼻音,“今天見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