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老教授正用他那毫無波瀾的語調解析著巴洛克藝術的浮夸與矯飾,投影幕布上的光線穿過空氣里浮動的微塵,打在昏昏欲睡的學生們的臉上。
這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催眠曲,對陳然而言,卻是絕佳的掩護。
她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移動,那不是在刷社交媒體,而是在一個黑色的終端界面上輸入指令。
那個由沈柯強制安裝的、圖標丑陋的定位軟件,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后臺,像一只自以為是的電子眼。
陳然甚至沒有多看它一眼,就直接調出了它的進程信息和數據包結構。
“真是個蠢貨。”
她在心里低聲罵了一句,這句話的對象既是這個軟件的開發者,也是沈柯本人。
軟件的加密方式簡單粗暴,數據傳輸協議也毫無新意,一看就是那種用錢砸出來的、只求功能不求細節的商業產品。這種東西,也就只能騙騙沈柯那種以為金錢可以買到一切掌控權的傻子。
她不能直接關掉它。
那會立刻觸發警報。
她也不能簡單地偽造gps信號,高端的定位軟件能通過基站和wi-fi信號進行交叉驗證,輕易就會被識破。
陳然的思路更加根本,也更加惡毒。
既然這只眼睛必須睜著,那就讓它看到自己想讓它看的東西。
她要建立一個虛假的“陳然”。一個永遠按照規定路線活動,永遠待在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行為軌跡規律到無聊的數字幽靈。
這要錄下自己未來幾天的真實活動數據,包括gps坐標、網絡接入點、甚至手機的電量變化,然后編寫一個腳本,在需要的時候,將這些“罐裝數據”源源不斷地喂給那個愚蠢的軟件。
一個坐在陳然旁邊的女生碰了碰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問:
“同學,你有多的筆嗎?我的剛好沒水了。”
陳然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只是從帆布包里摸出一支最普通的黑色中性筆,遞了過去。
“給你。”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謝謝。”
女生小聲地道了謝,便轉回去繼續做筆記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沒有打斷陳然的思路。她新建了一個文檔,開始飛快地構思腳本的邏輯框架。觸發機制、數據緩存、時間戳偽造、異常處理。
一行行冰冷的代碼構想,在她腦中清晰地排列組合,它們是她對抗這個世界的唯一武器。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