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蜿蜒曲折、燈光昏暗的走廊,陳然終于在頂層的包廂門口停下。
侍者為她推開厚重的門,一股混合著酒精、香水和信息素的暖風撲面而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陷在沙發里的身影,沈柯像是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難得地平和安靜,那份驚人的美貌在此時此刻顯得尤其不真實。
陳然沒有立刻進去,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
這片刻的寧靜只是假象,一旦這只沉睡的漂亮怪物醒來,迎接她的又將是無盡的刻薄與麻煩。陳然深吸一口氣,像一個即將踏上戰場的士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換上那副百試百靈的、謙卑又周到的笑容。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先是環視了一圈,確認了桌上需要結算的賬單,然后才在離沙發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她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氣息,沈柯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灰紫色的眸子在看到她時,先是有些迷茫的失焦,隨即迅速地凝聚起平日里的傲慢和審視。他從沙發上坐直了些,動作間帶著一絲酒后的遲緩。
“你遲到了。”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宿醉的沙啞。
“抱歉,沈少,路上有點堵車?!?/p>
陳然的回答滴水不漏,“賬單我已經讓服務生去處理了。您是現在離開,還是需要再休息一會兒?”
沈柯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陳然。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她的臉,她的衣服,最后停留在她那雙看起來過分干凈的運動鞋上。他突然嗤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陳然,你穿成這樣就來了?”
他懶洋洋地開口,靠回沙發背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從哪個垃圾回收站叫來的清潔工?!?/p>
“是我考慮不周,下次一定注意。”
陳然的笑容不變,仿佛他說的是“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車已經在樓下等了,我們現在走嗎?”她自動忽略了他話語里的所有尖刺,只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他想走了。
沈柯似乎對她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感到了一絲厭煩。他站起身,身體晃了一下。
陳然立刻上前一步,恰到好處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覺到沈柯手臂的溫度,比常人要低一些。那股清冷的梅花香氣,混著威士忌的醇厚氣味,蠻橫地鉆進她的鼻腔。
“滾開?!?/p>
沈柯甩開她的手,力道卻不大,更像是一種條件反射式的掙扎。
他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但腳步明顯有些虛浮。陳然沒有再堅持,只是跟在他身后,保持著一個隨時可以上前攙扶的距離。
她看著沈柯高挑而清瘦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想,這位少爺真是活得辛苦,連喝醉了都還要端著架子。這副樣子,她大概等會又要加收一筆“精神損失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