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一把鈍刀,慢悠悠割在文菁菁心上。她本就哭得渾身發顫,此刻更是喉頭一哽,淚如泉涌。同樣是侯府公子,先前那門親事里,她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將來要執掌中饋、教養子女。可如今呢?卻是給人做側室,要伏低做小伺候正妻,連將來生下的孩子都要矮人一頭!
“不!祖母!我不要嫁給李鶴川!”文菁菁坐在了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外祖母您怎能這般狠心!你不是最疼愛菁菁了嗎……”
謝老太太被她哭得心頭一陣發緊,不忍再看她,說是自己乏了,便要楊嬤嬤扶著她退下去休息。
“外祖母!”
文菁菁紅著眼踉蹌著往前撲,想要討回一個公道,卻被幾個丫鬟攔了下來。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何洛梅卻笑著抿了口茶,而后放下茶盞:“說句不好聽的,謝家給你尋了敬遠侯府那門顯赫親事,讓你從孤女一躍能攀上侯門,這是多大的恩?可你呢?你表姐那點事,你偏要自私地藏著掖著。”
“你若早把話遞過來,哪會鬧到今天這步田地?說到底,還是你自己不懂得權衡,落得這般田地,終究是自食其果罷了。”
見文菁菁哭得渾身發抖,何洛梅笑了,落井下石,“你且記住,謝家能給你的,自然也能一樣連本帶利地收回去。”
文菁菁卻是赤紅著眼看向了她。
她瞬間想明白了。這件事,定是何洛梅在背后攛掇老太太!為了保全謝易墨,竟想出這般陰毒的法子逼她頂罪!何洛梅就是鐵了心要毀了她,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何洛梅輕描淡寫:“菁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來人,將文表姑娘押下去,好吃好喝地供著,等過幾天,就讓她披上嫁衣,讓李家把她給抬回去。”
話音剛落,門外便立刻走進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上前拿人。
待解決了文菁菁一事后,何洛梅又去看望了下謝易墨。
聽說要把文菁菁嫁給李鶴川當妾室后,謝易墨冷笑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文菁菁再如何蹦跶,還不是任由著她倆母女拿捏?
見她始終沉默,何洛梅寬慰道:“墨兒,如今事情總算塵埃落定,你可千萬不能再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了。祖母這次為了你,可是硬生生犧牲了文菁菁,這份情分,你記著,往后可得好好感謝她。”
謝老太太眨眼間便將文菁菁當替罪羊推了出去,謝易墨莫名覺得有些反胃。
謝老太太向來是個佛口蛇心的人,她早就見識到了。
原來所謂的家族體面是用旁人的血肉鋪就的。謝易墨自己是受益者,卻在此刻清晰地嘗到了那血腥味里的骯臟,連帶著對自己都生出幾分厭棄。
關于普濟寺文菁菁和李家公子通奸的事,很快便傳了出去,傳聞是李鶴川和文菁菁本就情投意合,早私下里定下了終身,那日在普濟寺寮房不過是情難自禁。如今謝家愿將文菁菁許給李鶴川做側室,正是圓了這對有情人的念想。
可流言雖盛,終究抵不過身份二字。
文菁菁說到底只是謝家的表小姐,并非嫡出的金枝玉葉,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京中各家私下議論時,嘴上雖惋惜著“表小姐終究難登大雅之堂”,眼底卻多半帶著幾分看熱鬧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