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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
冰雪融化、土壤濕潤,正是春耕的好時機。
這日天剛亮,許家屯里的勤快人家已經扛上鋤頭,三三倆倆著結伴下了地頭。
許荷花心里惦記著事,婉拒了招呼她一塊兒下地的鄰里,胡亂對付了兩口早飯,便回屋換了新衣,又蘸著清水,收拾服帖發絲,才滿意提上祭品,準備出門。
不想剛走到驢棚處,院門便被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爽朗熟悉的女聲:“荷花!在屋不?”
“在!”許荷花將驢牽了出來,才看向來人:“這一大早的,蘭草姐怎么來了?”說是姐,其實兩人早已出了五服,只是同一個屯子長大的情誼。
許蘭草指了指挎在臂彎處的籃子,眉眼間全是笑意:“家里磨了豆腐,給你送兩塊,你這是”話說一半,視線在接觸到對方籃子里的黃紙時,整個人都無措了起來。
許荷花翻了個白眼:“行啦,鐵蛋都去了多少年了。”
“呵呵也是,那什么,你忙,豆腐就撂你鍋臺上了啊。”許蘭草是個大大咧咧的,嘴巴還有些把不住門,怕自己再說出戳人心窩子的話,干脆訕笑著直奔廚房。
心里則感慨她這本家妹子命太苦,16歲嫁人,才懷孕,進山打獵的男人李山海就失蹤了。
三幾年,世道亂著,久找不著后,屯里人都說不是遇到熊瞎子,就是被土匪捉了去,反正不會有好下場,不如趁著年輕落了胎改嫁。
可荷花妹子不愿相信男人真出事,外加心眼兒好,心心念念要給獨生子李山海留個后,還要替他照顧父母。
哪怕后來小娃娃鐵蛋在6歲時得病去了,她這傻妹子也一直照顧著李家老兩口沒改嫁,誰不說一聲仗義。
哪成想,一個多月前,失蹤15年,以為早死了的李山海風風光光回來了,說要接爹娘去城里享福。
原來當年李山海的確碰到了土匪,見他年輕身板硬實,便強迫給擄了去。
后來兜兜轉轉大半年,又碰到革命軍,便跟著去了新兵營。
這一輾轉,就是15年。
如今祖國勝利,不打仗了,便轉業到了市里當了官。
具體啥官許蘭草也不懂,反正屯大爺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職務。
可再差那也是城里人!
若是李山海是個好的,荷花妹子也算苦盡甘來。
可那喪良心的玩意兒早在外頭娶了小,娃娃都生了倆。
是的,她家荷花妹子為李山海守寡15年,照顧老人15年,那完蛋玩意兒卻早早另娶嬌妻,最大的娃都8歲了。
還說什么包辦婚姻是封建糟糠,他李山海識字又有能耐,自然得找個同樣有文化的。
她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