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放棄治療,我會去請最好的醫生,就算是傾家蕩產,我也一定會延長你的性命。”
江媽媽用骨瘦如柴的手覆蓋住將爸爸的手背,她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地說道:“不,我想選擇安樂死。”
七十萬,是國外安樂死的價格。
江無渡背靠著病房外的冰冷墻壁。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人還是活著比較好。
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游。
江媽媽在最后的時間里,過得很幸福,沒有人在提及疾病,山川美景讓他們暫時忘記憂慮。
他們看了冬天的海,六月的山。
去了爸爸和媽媽的定情之地。
海是鉛灰色的,浪打在礁石上。
江媽媽披著薄披肩,赤腳走進淺灘,水漫過她腳踝,她笑得像個年輕的姑娘。
“阿渡,來,和媽媽合張影。”
江爸爸舉著相機手一抖,鏡頭晃了一下,把他們拍得模糊,母子站在海風里,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江爸爸側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不讓他們看見。
已經時日無多。
他們一家三口去了海邊的飯店。
這個時候,廚房里待宰的肉兔忽然蹦了出來,鉆進江無渡的懷抱里。
江無渡解剖過很多只小兔子。
他割過兔子的耳朵,剖開過兔子的肚皮,把兔子當成玩具一樣拆分開泡在福爾馬林里,又或是制作成標本裱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兔子的柔軟溫順,這里有那么多人,一個會呼吸的小生命就這樣子鉆進他的懷抱里。
是這個兔子選擇了他。
江無渡心里浮起異樣的情緒。
江媽媽撫摸著江無渡懷里的小兔子,虛弱地說道:“看來這個兔子和阿渡有緣分,難得你愛不釋手,那就帶回家養吧。”
江無渡想說,他也沒有多喜歡。
死在他手里的兔子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只不過這只兔子格外的乖巧。
安靜。
不會發出尖叫聲。
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可以去摸兔子的耳朵,摸摸兔子柔軟的肚皮,兔子不會掙扎。
如果是這樣,那養個活物也不錯。
江無渡決定留下這只兔子。
他的母親在旅游結束之后就病情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