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偶遇了裴夫人,但崔氏也沒急著和她敘舊,先領(lǐng)著閬九川去給閬正泛點(diǎn)長明燈。
每年的這一日,她都是自己前來,今年卻帶了閬九川,崔氏的心情復(fù)雜不已,尤其是腦海里總回蕩著裴夫人那句,看到她就像看到她爹一樣。
是了,閬九川回來后,她越來越能從她身上找到閬正泛的影子,那么自己當(dāng)年生產(chǎn)看到的,真的只是自己傷心過度幻想出來的癔癥么?
崔氏心頭絞痛,看向程嬤嬤,后者看她捂著胸口,連忙又掏出藥瓶給她一丸丹藥。
閬九川鳳眸微動,摸向自己的眼角,真的這么像嗎?
連那個初見的老夫人都說自己像閬正泛,是崔氏錯了嗎?
知客僧已經(jīng)把燈油等物準(zhǔn)備妥當(dāng),領(lǐng)著二人來到供著閬正泛牌位的供臺前,雙手合十,退后兩步。
崔氏上前,把寺廟準(zhǔn)備的新燈盞拿起來,親自用帕子沾了程嬤嬤她們準(zhǔn)備好的柚子葉水仔細(xì)擦拭那燈盞,又用新的棉帕擦干,抵在額前默念了一下,才把燈盞遞給閬九川。
“你第一次來,又是他的女兒,你來給他添燈油,點(diǎn)長明燈吧。”崔氏的聲音有些沉啞。
閬九川看著她手中簇新的燈盞,再看那刻畫著閬正泛生卒年的長生牌位,心頭涌動,雙手微微攥起。
憑什么她來呢,憑……
她是閬九川。
閬九川接了過去,崔氏手一空,卻是感覺有什么東西也跟著落下了,像是落到了實(shí)地,她的心驀地酸痛起來,眼淚也迅速涌上了眼眶,微微側(cè)過身去。
閬九川接過燈盞,再看閬正泛的牌位,提起燈油,在燈盞里添上了油和燈芯,隨即后退兩步,對著牌位,一拜。
她雙手舉著燈盞,意念聚于丹田,嘴里默念著口訣:“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陽明……”
她的腳下微微旋轉(zhuǎn),又踏步,足尖點(diǎn)靈,精準(zhǔn)地落在她要落下的位置。
崔氏見了她宛如在舞動的動作,不禁臉色微變,但她沒有出聲,仆婦丫鬟更是噤聲屏氣。
而不知何時,來到這一片的宮七倚在門邊,看著閬九川的動作,桃花眼半瞇。
天罡七星步結(jié)合八卦陰陽陣,這是為故人祈福。
閬九川心無旁鷺,雙腳靈活轉(zhuǎn)動,她的雙手穩(wěn)穩(wěn)地舉著燈盞,三跪九叩,為亡父,為故人。
崔氏的眼淚啪嗒一下落了下來。
仆婦們也都淚流滿臉。
而等閬九川的最后一個罡步落下,雙膝亦跪在了牌位前,意念一動,噗。
“啊。”
不知誰驚呼出聲。
但見閬九川跪下時,她舉在頭頂?shù)哪潜K長明燈,竟是無火自燃,亮得耀目。
崔氏驚得下意識地看向長生牌,眼淚長流。
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而你在天,那么是你,認(rèn)這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