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三使下人到薛府取了銀票,當(dāng)著燕娘的面,擬定典妻文書。
鄧君宜抖著手在文書上簽字畫押,接過銀票,還給杜老板,撕毀那張借據(jù)。
燕娘肝腸寸斷,萬念俱灰,靠在李氏懷里,哭得幾乎脫力。
李氏也沒了主意,連聲咒罵鄧君宜“黑心爛肺”,又哭自家小姐苦命。
權(quán)三似是擔(dān)心燕娘私逃,帶著七八個家丁守在院門口。
他命兩個老成些的婦人服侍燕娘洗漱,催促道:“小娘子快些收拾收拾,換身衣裳,接您的轎子馬上就到。”
這話的意思,竟是今日就要送燕娘到薛府過夜。
燕娘被那兩個婦人攙到屋里,坐在銅鏡前面。
她不停地哭泣,香粉剛擦到臉上,就被淚水沖走。
鄧君宜羞慚不安地在燕娘身后兜圈子。
他被她哭得心酸,低聲道:“燕娘,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你先到薛府住一段日子,等我考中秀才,湊夠銀子,一定早早地贖你回來。”
“我看那薛大人極好說話,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應(yīng)該不會為難我們。”
燕娘怨恨地道:“你好狠的心,親手把自家娘子推到別人懷里,讓我給不認(rèn)識的男人生孩子……”
“你、你別說了!”鄧君宜聽不得這種話,連忙阻止她,“我不把你典給薛大人,還能怎么辦?難道真的去南風(fēng)館當(dāng)小倌嗎?還是、還是將你賣進花樓?我怎么舍得?”
燕娘閉上眼睛,默然不語。
鄧君宜走到燕娘身后,像以前一樣按住她的肩膀,和她耳鬢廝磨:“燕娘,你忍一忍,最好、最好別給他生孩子……安安心心地等我過去接你。”
燕娘故意刺他的心:“生不生孩子,是我說了算的嗎?你收了他兩萬兩銀子,倘若他非要夜夜宿在我那里,我怎么拒絕?”
鄧君宜紅著眼睛道:“就算真的生了孩子,我也不嫌棄你。”
燕娘一直哭到h昏,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才在兩個婦人的擺弄下傅粉施朱,換上新衣。
權(quán)三送來的衣裳也是粉se,做工卻b她身上的衣裳強出不少。
燕娘坐進jg致舒適的軟轎里,到底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惶恐,掀起轎幃,顫聲喚道:“相公!”
鄧君宜不顧眾人的阻攔,追過來握住她的手:“燕娘,我在這里。”
“相公,你一定要早早地到薛府接我。”燕娘抓緊他的手,一雙紅腫的美目中寫滿恐懼,“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鄧君宜哽咽道:“我答應(yīng)你,我絕不負(fù)你……”
鄧君宜跟著燕娘的轎子跑了二三里地,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手。
李氏跟在轎子的另一邊,由于年歲漸長,跟得也吃力,一時顧不上咒罵鄧君宜。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忽然停下。
權(quán)三客客氣氣地道:“小娘子,薛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