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纓:“不是你讓她去螃蟹洞打水的嗎?我怎么也想不通,就是唐嬸子吳嬸子她們這些外人,看到燕燕在院壩邊上,還會提醒她一句,你是燕燕的親奶奶,她還那么小,那么陡峭的坡,那么深的井,你是怎么放心讓她一個人去螃蟹洞打水的?”
黃菜花強詞奪理:“她哪里小了!都自己一個人割了那么大背簍豬草,打點水怎么就不行了?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我看,就是她沒用!是她合該有這劫數!”
夏紅纓氣笑了,卻又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天里,她經歷了生平未有過的焦灼和恐慌。
從燕燕落水沒有生命體征,到有了一口氣;從昏迷到醒來;從發燒到退燒,她一直反復行走在恐懼崩潰的邊緣,仿佛經歷了數次死生一般。
此刻,只覺心里累極了,半點都不想看到這些人,她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雙手托著嗡嗡作響的頭。
黃菜花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說到底還是怪你自己!二大爺昏迷,你湊什么熱鬧去?你要是不走,就不會有這回事,還害我跟著落個這么大的不是!”
“媽!”霍南勛一聲頓喝,“人紅纓是去救命!二大爺就是紅纓救回來的!你胡扯什么!”
黃菜花最是個好強不肯服軟的性子,越是心虛,她表現得越強硬,繼續說:“她又不是醫生,她會救什么命?她就是為了跟人家清悠搶風頭!”
她斜睨著夏紅纓冷笑:“你再搶也搶不過人家,人家是什么人?爸爸是省里的大官,媽媽是大醫院的醫生,自己又是大學生。
她爸還能給我英彪安排工作,她媽又能給曉婷介紹城里的對象,你能干什么啊?
生不出兒子,生個女兒還成了殘廢,去城里花那錢做什么?
還花的你的錢?你嫁到了霍家,你的錢也就是霍家的錢!
你花一分錢,我也管得!”
“我離。”夏紅纓突然說了一句。
黃菜花愣了愣:“什么?”
霍南勛也看向她,眼神沉沉。
夏紅纓抬起頭來,直視著黃菜花。
剛剛的氣憤、苦悶突然都不見了,只剩下出奇的平靜,讓黃菜花心里莫名發慌。
“我同意了,跟霍南勛離婚。”夏紅纓一字一句地說,“等我帶燕燕從城里回來,立刻辦手續。”
黃菜花嘴巴囁嚅著,半天憋出一句:“誰……誰跟你說這個了?”
夏紅纓神色淡漠至極:“我夏紅纓說話向來算數。今天我當著你們所有人作出承諾,一、定、會跟霍南勛離婚。即便他不同意,我也一定會說服他,讓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