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又步入梅雨季節,藤原家祖宅的檐廊下掛滿了風鈴,雨絲斜斜地穿過庭院,將青石板洗得發亮。
藤原櫻跪坐在茶室角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碗邊緣,聽著父親興致勃勃地與幾位長輩談論著與佐藤藥業聯姻的種種好處,仿佛在討論一樁再普通不過的商業并購。
這樣的話題沒什么新意,唯一特別之處,是這次的聯姻對象——
藤原慎一。
“慎一與佐藤家的千金已經定下婚約,下個月就會正式公布。”
父親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滿意,“佐藤藥業的股份加上我們的金融網絡,將是最穩固的聯盟。”
銀筷子上的鯛魚刺身突然變得難以下咽。
藤原櫻抬頭,正對上對面藤原慎一的目光。他西裝筆挺,領帶紋絲不亂,仿佛這場談話與他毫無關系。
只有她知道,不久前這個男人還把她按在社長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操到渾身發軟。如今卻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毫無預兆地拋下一枚重磅炸彈,將她的心臟炸得粉碎。
“真是突然呢…恭喜叔叔。”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嘴角竭力揚起完美的弧度。
“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九月。”慎一抿了口清酒,喉結在領口間滑動,他避開她直勾勾的目光。
“正好是小櫻大四開學的時候。”
這句話像一把薄刃插進肋骨間。藤原櫻突然想起上周他出差回來,在機場貴賓室里咬著她耳垂說“想你想得發疼”的樣子。
現在她明白了,原來他說的“開學”不是指她的新學期,而是他婚姻生活的開始。
好諷刺,好殘忍。
茶碗從少女指尖滑落,在榻榻米上滾了半圈,茶水洇出一片深色痕跡。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藤原櫻迅速低頭道歉,用振袖掩住顫抖的手指。
“她最近學業太刻苦了。”父親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繼續與旁人討論婚禮細節。
藤原櫻機械地收拾著茶具,耳中嗡嗡作響。指甲掐進掌心,疼痛卻無法分散注意力。茶室里的交談聲忽遠忽近,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雅子小姐是早稻田大學的高材生,在藝術鑒賞方面很有造詣,無論是家世還是教養都無可挑剔……”
“慎一三十三歲了,終于肯安定下來……”
“佐藤家的千金,真是門當戶對呢。”
藤原櫻借口去換茶,逃也似地離開茶室。走廊上的風鈴被雨打濕,發出沉悶的聲響。她靠在柱子上深呼吸,雨水濺濕了和服下擺。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在此刻做些什么,是繼續扮演乖巧得體的布偶娃娃,還是撕開面具惡狠狠地宣泄一番。
可她能做的只是倚靠著柱子無聲無息地哭一場。
等到茶會結束后,她在回廊拐角堵住了藤原慎一。
“你真的要結婚?”她聲音抖得厲害,和服腰帶勒得她幾乎窒息。
男人抬手撫過她發紅的眼角,這個在旁人看來充滿長輩關懷的動作,拇指卻曖昧地摩挲著她耳后的敏感帶,獨處時調情已是彼此的本能。
“商業聯姻而已。”
他西裝袖口沾著她常用的梔子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