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玉被送去三奶奶的東院。
出嫁前,她著人打探薛家情況,知道三奶奶這人。
丫環春芝說,“薛三爺成親當晚,三奶奶捧著半塊貞節牌坊,說是要清清白白嫁進薛家,哪有這樣子嫁人的,笑話死人了?!?/p>
春芝又說,“三爺好幾年沒碰她,這事讓薛大將軍知道,趕著三爺行房,都成了江州的笑話,三爺哪里還能喜歡三奶奶,一年大半宿在外頭,養戲子玩女人?!?/p>
當時幼玉不放在心上,現在丈夫要殺她,才知道薛家內里的可怕,對這位迂腐端莊的三奶奶,更充滿了未知的忐忑。
幼玉拿帕兒擦擦額尖的細汗,恍惚中還嗅到一股龍涎香,剛才她撲到那位三伯懷里,沾染上的,卻太慌了,沒瞧清楚他模樣,只有這股龍涎香留下來,一時半會在她鼻尖散不去。
東院正屋,三奶奶正襟危坐。
她生著柳眉小臉,身材削尖,是個出挑的美人,穿著卻老氣樸素,乍然看去像個死氣沉沉的提線木偶。
幼玉暗暗打量她,三奶奶也不動聲色打量剛進門的新婦。
就見這小女人杏眼黛眉,殷桃小口,身上著了件簇新桃紅的衣裳,裹得奶兒脹鼓鼓的。
剛才丫鬟掀門簾兒迎她進來時,走幾步,這對奶兒顫盈盈的,像跳脫的玉兔。
三奶奶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詞。
狐貍精。
人的第一面,眼緣極重要,三奶奶越看幼玉,越發不像個剛嫁人的新婦,像被床上肏弄慣了的狐貍精。
一番收拾后,幼玉才有個規矩樣子,委屈勁兒上來,抽嗒嗒說完事情經過,略去自己多喂金丸一段,只說四爺睡得好好兒的,忽然驚醒,睜眼就要殺人,幼玉邊說邊哭,“我是沒分寸的性子,給三嫂添麻煩了?!?/p>
三奶奶疑心里頭有貓膩,看幼玉膽子這么小,不敢撒謊,也就安撫道:“你也別擔心,最近天氣燥熱,四弟興許是病怔了,府里已經去請陳道長,有什么古怪,他一看就能看明白。”
一聽陳道長要來,幼玉眉梢一抽,心里頭慌了。
旁人不知薛玉書為什么突然發狂,她卻知道一清二楚,因為她才是始作俑者。
西院,陳道長替薛玉書解毒,也診出根源,是被喂多金丸,才導致走火入魔。至于誰喂給她吃的,這不是陳道長操心的事,“四公子人醒來了,就要隨我離開?!?/p>
薛顯微笑應下,“道長是薛家的恩人,一定要謝。”
當下備好酒宴,請陳道長入席吃酒,一杯杯敬上來,陳道長最聞不得酒味,終于把自己喝倒了。
薛顯唇邊笑意消散,讓下人將陳道長徹底灌醉,再扔到妓院,剝光衣服和妓女們廝混。
本朝立法,嚴禁修道之人出入勾欄青樓,當夜衙差闖進來搜,捉住醉醺醺的陳道長,將他押去大牢,被判充軍流放,有生之年想再回江州,絕不可能。
衙差辦妥事后,悄悄到薛府支信。
薛顯穿著素白袍子歪在榻上,拿墨筆沾著胭脂,捏著一個丫環的下巴,往她唇上描,“這件事,還有陳道長這個人,在你們四爺面前,不許透露半個字?!?/p>
屋中氣氛旖旎,下人忽然提起四奶奶,“要不是四奶奶喂多金丹,四爺又怎么會走火入魔,爺該給她一個教訓?!?/p>
薛顯想起自己這位四弟妹,臉雖沒看清,但脖子和手兒雪白,想來是個美人,他眉目懶懶,說罷了,“一個弱女子,做錯了事以后改過,這回饒了她?!?/p>
正說要事,三奶奶從幼玉那邊回來了,薛顯松開懷里的丫頭,拍拍她屁股。
丫頭乖巧起了,柔著身子告退。
門簾揭開,三奶奶裹著狐裘進來,看了那丫頭一眼,見到丈夫,臉色變得溫和,親自捧茶上去,“為四弟的事,爺今天也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