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是被隔壁床吵醒的,今天隔壁辦出院,一大早就開始收拾東西。醫院樓下已經開始賣早餐了,她沒有叫醒哥哥,自己小聲地爬起床下樓買早飯。
在病房外,遇到了查房的醫生,醫生說如果病人恢復地不錯,今天下午警察就來錄筆錄。淼的腦震蕩醫生說要觀察叁天,今天早上還安排了一場腦部ct,淵有些難以啟齒:“我們可以不做嗎?”
醫生像是第一次聽到病人家屬有這個請求,他疑惑地停頓了一下:“最好還是要做一下,避免以后出現更大的問題。”
醫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問:“你是昨天被毆打的那個病人的家屬嗎?費用不用擔心,正常來說這是由肇事方承擔。”淵好像放心了一樣點點頭。淵五分鐘后提著早飯上樓,她重新坐到床邊,淼還沒醒,他平躺著眉心舒展睡得很踏實。
淵要叫他起床,但她想換一種方式叫他。她的食指撫摸與她有些相似的眉眼,再到鼻梁,就再她即將滑到嘴唇時,淼慢慢睜開了眼,一睜眼就是在他臉旁邊妹妹的臉。
“醒啦?醒了就起來吃早飯吧!”淵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她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錯,與昨天一言不發的她好像不是一個人。
肉包是這個醫院的特色,又大又香,十幾年的價格都沒有變。肉包是淼自己吃的,稀飯是淵非要喂的,但淼眼中流露出的寵溺像是他在照顧妹妹。
做完ct,淵把淼扶著出去走走,住院部一出門就是小花園,淼頭暈走不快,淵攬著他的腰,把他的手架在肩膀上。淵和淼差了一個頭,好像她真是一個稱手的拐杖。
兩人走了一會兒,淵心許看見哥哥有些累了,就把他放在長廊的椅子上。醫院附近有人家養鴿子,鴿子在天上一圈一圈地飛,淵在看鴿子,淼卻在看妹妹。
“它們飛得好高啊,可是飛得這么高也飛不出去……”樹葉里投下的光斑點綴在她的額頭上,棕黑色的虹膜被光穿透變成了澄黃色,像是顆玻璃彈珠。
花園在室外,沒有空調的冷風,但有穿堂的風,樹葉沙沙地響,光影移動,變化莫測。淵示意淼張開手,自己也張開手,比了比。哥哥的手從小就比她大,大到可以包裹住她的手。但是這一次,她不再把自己的手縮進哥哥的手心,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兩只手包裹住一只手。
哥哥的手溫涼干燥,隱約可見好幾年前一些凍瘡留下來的疤痕。淼也伸出另一只手,附在她的手背上,他們的手互相包裹彼此互不相讓……
日頭漸漸高了,溫度也慢慢升起來,中午查房的時間快到了。淵把淼扶起來,可能坐了太久淼有些站不穩,他似乎要跌倒,卻跌入妹妹的懷中,她用身子撐起了他。她的手穿過他的腰,在他的腰后相扣,淼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著。
他局促地叫她,而妹妹靠著他的頭回應他:“哥哥,讓我再抱抱你吧……”
蟬鳴變得無聲,他耳中的嘈雜一瞬間崩塌,陷入了陣陣嗡鳴。他敢不敢問出那個問題呢?他不敢,他知道妹妹的愛,只是作為妹妹對哥哥的愛,他不愿意去賭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昏昏沉沉地被妹妹扶回病房的,妹妹好像在一夜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嬌憨撒嬌的丫頭了。他看著她抽出新芽,長出樹枝,在以一種不可置信地速度長大。
下午來錄取筆錄的警察比上次多了一個,警察問什么,淼就給他們寫什么。問完之后,警察讓他好好休息,就把坐在一邊的淵叫了出去。在科室的餐廳里,警察把那個打了她和哥哥的人帶了過來,后面還跟著他的父親。
“現在我們需要來聊一聊和解的事情,”之前那個女警坐在淵的身邊,“被害人有什么請求嗎?可以適當提出。”
“他打傷我和我的哥哥,應該賠償我們醫藥費,誤工費。”淵冷冷地開口,她看見那個人之后,眼神立刻就冷了下來,說的話像是咬碎了冰碴子一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