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復活一個人,什么損人的事她們都做了,你覺得你在她們心里能超越這個人嗎?”
方玉被她說得臉色青一塊白一塊,她竟然發現自己的氣勢被方淮曳這么個二十四歲的小姑娘徹徹底底壓住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砸在方玉心頭,反復回蕩,仿佛要將她自己所維持的那點幻象砸得稀碎。
“我帶你去,”她的態度驟然軟和下來,“方小姨來者是客,想去看我娘姥是應該的事。”
陷入自己的困境是一回事,可她在社會上這么多年打磨出來的圓滑精明卻令她能夠很快接受這件事,并且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處理。
攔住方淮曳不讓她上去,自己顯然會損失更多。方淮曳說的對,方玉沒辦法保證村里的老人不會為方娟萱這個名字再做些什么。而這個矛頭一旦對準自己,方玉看一眼憔悴的方淮曳只想打個寒顫。
方淮曳的面容轉瞬便平靜了下來,她沖方玉扯了扯唇角,“早這么做不就是了。”
三人一路上了二樓,方玉深吸一口氣,拿出了鑰匙。
屋子里的擺設沒變,就連被方玉打倒過的米都散落在地面,方玉將兩人送到這里便離開了,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她并不知道實情。”方之翠等方玉離去后才說道。
方玉從一定程度來說,也是被算計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媽媽的真實目的是什么,甚至到了現在,她都堅定的認為方淮曳被老娭毑害了,而她自己是幫兇。
否則也不會心虛,甚至是愧疚。
“這是最快的方法。”方淮曳淡聲說:“她自己為了老娭毑的事掙扎了這么久,哪怕已經知道了自以為的實情,卻還是選擇同流合污,良心不安愧疚一點不是應該的嗎?”
方之翠點點頭,“你說得對。”
人性復雜且經不起考驗,方玉做不到全然的善良,卻也無法完全惡毒,在她心底執念和私心更重要,方玉下半輩子在愧疚中反復被折磨也是她做出選擇后應該承受的事。
方淮曳利用這一點,完全沒有半點負擔,也懶得有什么負擔。
她在屋子里掃視一眼,打開了窗戶。
那根從樓頂上吊下來的繩索還在,這根繩子吊的是那個結合了三個神的儺戲面具,而在面具后是一個逆轉的嫫母小頭。
當初她們判斷這是一個小陣,一面招邪,一面追魂,兩兩相克,會將人的靈魂鎖在其中,而困在其中的靈魂難以接受繁衍與賜福添壽,只會讓這些福氣溢散,又或者被引去別的地方。
這個判斷,出自喆姨和方之翠的口,方淮曳并不覺得會有什么問題。
但這不代表她們不會被引入誤區。
就像那一夜,她們試探方玉之后,堅定的認為方淮曳只是一個被選定的載體,粵娭毑她們可能要請靈上她的身一般。
——和事情的真相南轅北轍。
在此之前,方淮曳對這個小陣的認知與后來探查到的方娟萱相聯系。
因為離這個陣法最近的東西,便是方娟萱的遺骨,被摔碎的菩薩像里的頭發、長命鎖以及竹葉。
可假如,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娭毑她們為了延續方娟萱的性命設下的,那這個陣就不可能會對方娟萱有害。
“方之翠,我昨晚其實腦子里特別亂,但劉群芳的一句話一直回響在我耳邊。”她看著窗外的繩子輕聲說:“你知道是哪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