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醉酒的溫萬松扶進房間,胡嵐才想起來要給女兒打個電話。
電話撥了幾聲便接通,她聽見溫凝柔柔地喊了聲“媽”。
還是放心不下,心有余悸的是丈夫給女兒的那一巴掌,連她都被震驚得一時啞聲。
溫凝倚靠在窗前,手指撥弄絨布做的窗簾。
“嗯,已經沒事了。”她說,隱約聽見樓下有汽車開過的聲響。于是手指一勾,將窗簾扒開一條縫。
眼皮倏忽跳了兩下,是李隨的車。
那頭胡嵐又問現在住在哪里,溫凝思緒不在回答母親的問題上,下意識開口:“李隨。”
話音剛落,明顯感受到母親那頭的兩秒停頓,然后問:“……你找他了?”
盯著駛進前院的深黑賓利,在夜色中猶如隱匿的猛獸。
溫凝喉頭一哽,還是老實交代:“嗯,我昨晚沒去找我同事,我到呂氏找了李隨。”意識到胡嵐的沉默,她接著道:“媽,我現在就暫時住在他家里,你們不用太擔心。”
車上的男人下來,溫凝身子不禁往前傾,幾乎貼在窗玻璃上。
下一秒眼神黯淡下來,是李隨身邊的那個助理alex。
“你住他家,他同意嗎?家里還有別人嗎?他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一連串好幾個問題,溫凝把窗簾放下來。背靠在墻上,她輕聲道:“他沒對我怎么樣……是他讓我來的,他家沒人,平時都是一個人住。”沒打算把李隨的表弟供出來,說多了又要扯到呂劍鋒那里去。
聽到溫凝這么說,胡嵐也就安心了。她點點頭,側身望向緊閉的臥室,里面傳來溫萬松的鼾聲。
不禁嘆了口氣,她道:“你爸今晚喝多了,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溫凝咬唇,昨晚父親訓罵她的話歷歷在耳,“我嗎?”
“不是,當然不是了。”胡嵐搖頭,接著卻又是一聲嘆氣,“文軒他爸——你汪伯伯被檢舉了。”
眉目緊蹙,溫凝抓著手機,“檢舉?怎么會?為什么?”
欲說還休,胡嵐到底是難以啟齒,只是安慰:“他們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你汪伯伯這事兒牽連甚廣,尤其是你爸,他這次大概也難辭其咎了。”
“凝凝啊,最近風聲可能不太好,要不然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也別拋頭露面的,工作的話先給領導請個假吧,我想你們領導都挺好的……”
心頭突突地跳,思緒亂糟糟的。其實多少是懂一些,溫凝沒多說也沒再追問,寒暄幾句便與母親掛了電話。
回到沙發椅上坐下,桌上沒蓋帽的鋼筆順著溫凝的動作被帶到桌沿,遂又剮蹭到她的衣服,黑色墨水很快在潔白的布料上暈開。
溫凝反應過來驚呼一聲,連忙將其拿走。煩躁感郁結于心,她瞪著衣角幾秒,突然把筆狠狠摔在地下。
鋼筆滾了幾圈發出重重聲響,這樣一點小事好似突然引爆了她的情緒。
于是房門被打開,漆黑皮鞋輕抵住滾動的筆柱,噪音停止了。
抬頭的前一秒,她聽見男人略帶笑意的口吻:“是誰惹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