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靜無波。令夷的莊園對于任唯而言,和島上差不多。每天練習繪畫讓她的時間填得差不多了,加上健身和陪幾個男人的時間,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距離交畫稿的時間已經只有一個周了。
任唯煩躁地丟掉了畫筆,向后一倒,癱在了堆放了數個松軟抱枕的地毯上。她面前立著畫板上只有幾個淺淺的鉛筆印,旁邊丟了一地作廢的畫紙。她畫不出來,在被母親折斷所有的畫筆之前,有一副只畫了一半的畫她并沒有完成。明明那副畫就在腦海里,但是她始終畫不出來,那種缺失感越來越強,讓她感覺自己似乎遺失了什么東西。
任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畫,透過隔窗和彩繪玻璃落在身上的陽光有著五彩斑斕的色彩,她舉起自己的手掌,攤開的時候,那種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無力感再度襲來。她簡短的人生之中,遇到過很多很多的挫敗,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么無力,那些桎梏著她的過往明明已經遠去,為什么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
“叩叩。”胡桃木的門被輕輕扣響,任唯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請進。”
于笙走了進來,看到任唯蔫蔫的樣子,自覺自己沒本事解決這個問題,開口問道:“今天需要去裴先生那里嗎?”
任唯一個挺身坐了起來,隨手抓著抱枕,心不在焉地說道:“他最近很忙吧?下個月是圣誕節,最近都是大宗貨物的交貨結尾了。”
“裴先生說,今天的工作在你到達之前就可以結束。”于笙看了一眼自己的記事本,“晚餐想邀請你去吃新開業的火鍋。”
熟悉的名詞讓任唯稍稍振奮了一下精神,她站了起來,說道:“我還有其他安排嗎?”
于笙快速翻了一下記事本,“另外幾位先生很忙,具體原因并沒有透露。”
任唯遲鈍的大腦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之前他們告訴過她合作的進展,最近似乎到了初步合作的關鍵期,所以他們幾個最近都處在“輪值”的狀態,目前能夠抽出時間的也只有裴元征了。衣帽間里已經準備好了全套外出的服裝,純白色的長裙和淺藍色的腰帶和絲巾,外套也是帶著斗篷的白色長款大衣,并不是很厚,對于現在的天氣而言剛剛好,還有同樣白色系的短跟鞋和傘。任唯整理好自己的絲巾,頸上還是空空落落的,亓衍說的東西到現在還沒看到。而更加重要的是,令夷最近似乎在躲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任唯帶上戒指,嘆了口氣,令夷的態度太微妙了,放任不管并不是一個好方法,或許可以先去問一下裴元征的想法……車子早已準備好,任唯上車時才發現,又開始下雨了。在倫敦的一個多月,她似乎有些習慣了這樣的天氣。雨點落在車窗上,向外看去,一切都變得有些朦朧,這里是和她以前完全不同的環境,她被保護得太好,卻察覺不到太多的差別了。
“Boss的會議因為突發情況需要延后三十分鐘,請您在這里稍等。”李特助微笑著再茶幾上放下一杯茶,態度恭敬從容,無可挑剔。
任唯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李特助的態度,客氣疏離。她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李特助離開,目光移動到了那杯有些裊裊熱氣的茶上,西湖龍井,香氣四溢。她看到了李特助的緊張,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他在適應這種變化,而她也不過如此罷了。
茶水入喉,微微回甘。任唯放下茶杯,走到了落地窗邊,看著下方的街道,她的腦海里難得的空茫茫,之前思考的時間太長,現在驟然放松,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什么了。畫作也好,令夷也好,都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她明明已經做好的決定,但是在實施的時候,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斯圖亞特小姐,Boss現在在開會,請您預約之后過來……”安靜的環境突然被門外隱隱約約的嘈雜打斷,任唯瞥了一眼那扇似乎沒有關緊的門,轉身走到了沙發邊。
“斯圖亞特小姐,您不能這樣直接進去!”聲音逐漸變大了一些,任唯坐在了沙發上,再次端起了茶杯。
“斯圖亞特小姐,不——!”
“閉嘴。”略帶傲慢的女聲打斷了由遠及近的李特助的聲音,隨著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和高跟鞋“噠噠”的踩踏在門口地磚上的聲音,任唯聽到了那個女聲繼續說道:“讓裴來見我,我自己會解釋。”
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任唯身上,任唯在心中無奈,并不是很愿意面對現在的情況。
“我說為什么你今天這么著急,原來是裴的金絲雀在這里。”那道女聲繼續說道,強烈的氣場在說話間已經移動到了沙發的前方。任唯垂著眼睛,并沒打算搭理,卻聽到了她繼續說道:“沒想到裴會喜歡這種。”
這樣的語句已經足夠無禮,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任唯終于舍得放下她的茶杯,靠在沙發背上,微微抬眼看著面前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紅唇褐發,有著一雙綠色眼睛的女人。她雙手抱胸,下巴抬起,表情算不上友好,甚至帶著一些嘲諷的意味,腳上踩著細跟的高跟鞋,像是她的武器一樣鋒利。
任唯在腦海中飛速回憶著她的男人們的表情動作,微笑著說道:“如果你想要找元征,那么挑釁我是一種完全沒必要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