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虞的笑聲清脆如玉石相擊,在陡然陷入死寂的蒼梧殿內回蕩,顯得格外突兀,又奇異地沖淡了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尷尬與震驚。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幾乎石化的連竹身上,唰地一下全聚焦到了這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劍尊身上。
鶴虞將眼角笑出的淚花輕輕拭去,忙正色道:“抱歉抱歉,實在是一時沒忍住。”
云蕪一張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活像開了染坊。
他看看依舊一臉執(zhí)著的孫女云瑤,又看看門口那個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發(fā)生了什么”的年輕弟子,最后目光掃過高坐上端坐的祁無咎。
云蕪實在是一陣陣無力感涌上心頭。
“胡、胡鬧!簡直是胡鬧!”云蕪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氣得胡子都在發(fā)抖,指著云瑤,“你……你你你……你何時……這……這成何體統!”他一想到自己剛剛在鶴虞面前幾番夸贊云瑤懂事,結果人一來就鬧了這樣的事情,云蕪本此刻只覺得臉被打得啪啪響,指責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云瑤也被鶴虞這一笑弄得懵了,她本是想隨便拉個人當擋箭牌,徹底絕了爺爺的念想,哪想到似乎現場的情況并非如自己所想。
她并不認識鶴虞,但見著鶴虞與祁無咎同坐,只知道此人身份尊貴,左右為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強作嬌羞狀,實則指甲都快掐進手心去了:“爺爺,我……我是真心的……”
“真心個屁!”云蕪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嚇得旁邊的侍女們齊齊一抖。
“云家主,息怒。”終于,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是祁無咎開口了。
他緩緩抬起眼,目光先是極快的、近乎不易察覺地掃過還在忍笑的鶴虞,然后落在云瑤身上,最后看向云蕪,“大小姐年紀尚輕,或許只是一時戲言,當不得真。今日我等齊聚,是為羅經山一事,切莫因小輩玩笑而誤了大事。”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云蕪臺階下,又將話題引回了正軌,暗示云瑤的話不過是小孩子胡鬧,大家不必認真。
云蕪本就著急不知該如何挽回孫女的形象,現下如蒙大赦,連忙順桿爬:“殿下說的是,說的是!這丫頭就是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正事要緊,正事要緊!”他狠狠瞪了云瑤一眼,眼神里寫滿了“待會兒再收拾你”。
云瑤接收到爺爺的眼神,一時心里一虛,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低下頭,默默走到一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經過連竹身邊時,她飛快地投去一個混合著歉意和“求你千萬別拆穿”的哀求眼神。
連竹:“……”謝謝啊,他現在只覺得頭暈目眩。
這次可真是天降一口大鍋,結結實實扣他腦袋上了。
蕭云寄搖著扇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悠閑模樣,甚至還用扇子掩著嘴,低聲對連竹道:“看來師兄我回宮后得幫你準備聘禮了?”
連竹臉都綠了:“大師兄!”
這些人!怎么都不站在他這邊,這叫什么事啊!
鶴虞輕咳一聲,終于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方才在殿中與云家主提及妖族與仙門沖突以及仙門十余年前的羅經山秘境一事,發(fā)現頗有些疑點,因此才將云小姐請了過來。”
云瑤對鶴虞因陌生而感到有些畏懼,但又很奇怪的心中對她生出一種親近之感。
一聽到鶴虞提到自己,連忙上前,頗有些恭敬說道:“不知……尋我來需要做什么?”
云瑤不知道鶴虞身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鶴虞笑了笑,她并不是很在乎這個,于是溫和道:“喚我阿虞就行。”她話鋒一轉,“說起來此時對你有些為難,我們恐怕……需要你前往梧桐神木深處,去將你父母之墓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