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道依偎相擁的影子映射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被昏黃的路燈慢慢拉長、延伸,停留在光圈邊緣,一雙陳舊的帆布鞋前。
洗得泛白的黑短袖模糊了黑暗的界限,勁瘦的身形隱沒在漆黑的夜色中。
許童平靜地望著聶輝,漆黑的瞳仁上浮在眼眶中,留下一彎冰冷的、新月般淡漠的白。
聶輝掀起眼皮掃他一眼,慢慢直起身,似笑非笑地問道:
“早上不還挺大方的嗎,現(xiàn)在又垮起個(gè)臉。怎么,裝不下去了?”
“我跟你不一樣。”他邁出一步,鞋底踩過朦朧的光影界線,身形沐浴在溫暖昏黃的光亮中:
“我不用裝。”
他移開視線,那雙鋒利、乖戾的眼眸頃刻間柔和地彎垂下來,漆黑的眼瞳明亮地映出陳冬的面容,豐潤飽滿的唇瓣上揚(yáng)著,伸出手:
“姐,回家吧。”
陳冬身子繃得筆直,長睫顫巍巍斂住瞳仁,輕輕地將指尖搭在他掌中。
指尖剛觸碰到他的體溫,那雙干燥的、粗糙的大掌就一瞬間收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擠進(jìn)指縫中,牢牢緊叩她的腕子。
她低垂著腦袋,跟隨著手腕的力道,亦步亦趨邁進(jìn)家屬院中。
鐵門吱呀一聲開啟。
柔和的光亮夾雜著撲鼻的香氣自門縫溢出。
餐桌上擺著幾碟涼透了的小炒,兩雙筷子齊齊整整架在桌沿兩側(cè)。明晃晃的油星浮泛在湯汁中,令原本豐盛的菜色看起來又腥又膩。
那種壓抑的窒息感在一瞬間升騰而起,緊密地裹挾住陳冬周身,令她陷入絕望的痛苦之中。
“你吃飯了嗎?”許童隨手把鑰匙擱在鞋柜上,換上雙拖鞋,偏過頭又問了一遍。
她僵立在原地,嘴唇蠕動(dòng)半晌,艱難地吐出句話:“吃過了……”
許童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如常地拉開餐椅,端起碗筷。
“熱一遍再吃吧。”她急切地走到餐桌邊,伸手去端桌上的盤子。
“沒事,”許童看她一眼,彎了彎唇:“涼了一樣吃。”
而后,夾起筷菜送進(jìn)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