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天：卡莎直播的故事（第1頁）

人的精神是動態的。

負面情緒總是需要宣泄，它就像房間里的垃圾桶，需要在裝滿垃圾后丟出去清空。

如果是富二代，或者有著幸福的家庭，或者說推心置腹互幫互助的兄弟朋友，倒垃圾的間隔可能會延長；但如果生活壓力非常大，經濟狀況非常拮據，身體經常處于疲倦且難以緩解，那么清理垃圾桶的間隔就會以恐怖的速度縮短。

如果在電子廠、工地，你可以和大家一起痛罵吝嗇的工頭、詛咒啥都不懂瞎指揮的領導，負面情緒可以得到很好的宣泄。

這過程中提到了臟話，其實擺脫負面情緒的種種手段中，臟話是一種非常優秀的途徑。

及時、高效、低影響、零成本，它并不是什么很正常的手段，譬如說當兩個心智健全的人互相交流時，就不該出現臟話。

但當一個人精神受到了影響，需要宣泄負面情緒時，臟話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手段。

遺忘它、介意但忽略它、完成不在意它以及暴力，現代社會宣泄負面情緒的手段多種多樣，一般來說都會和第三產業服務業密切掛鉤：美食、電影、音樂、信仰、色情等等。

娛樂業發達的社會不一定百姓們過得就一定很艱苦，但普羅眾生遭到嚴重剝削的社會娛樂業一定非常發達。

上層結構需要娛樂業來完成對被壓榨者的催眠、安撫、操控。

賽博朋克定義下的社會，是一個資本主宰主導的社會。

資本不會是某個具體的人、具體的存在，它是一種集合構成的概念。

完全沒有人類情感的它是無法理解，也不會做出徐徐圖之，暗度陳倉，溫水煮青蛙之類的舉動，它只會選擇效率最快，利益最高的手段來濫斂錢財、技術、資源。

資本統治下的社會注定非常非常痛苦艱難，曾經有一個著名的定律叫二八法則，整個社會頂層的20人掌握著80的財富。

而在賽博朋克的社會這個比例只會更加懸殊，血淋淋的不公平催生出了一個龐大扭曲的市場——娛樂業。

正如著名的奶頭樂理論，貧富差距過大下“主動被拋棄”的廣大群眾如何進行有效安撫，是頂層社會精英人士最為主要的、不得不面對的尖銳問題。

換而言之，對被拋棄的邊緣者安撫催眠越有效，賽博世界的產出就能越穩定，越逼近理論最高收益。

曾經作為文化戰爭、意識形態輸出重要組成部分的娛樂業，在整合壟斷了全球八成以上的渠道后，正式戴上了極其強烈地政治目的：

以溫柔、舒緩、生效快、穩定性高的方式對廣大的被壓榨者進行麻醉，大量擠占他們的空余時間，讓他們失去思考的時間、環境、能力。

因此誕生的最終產物就是企鵝音樂，與企鵝重工并駕齊驅的三支柱產業之一。

與曾經虛妄泡沫的流量時代不同，當今瓦洛蘭星人們的痛苦生活，對于精神的安撫非常迫切。

除了低質量大產量的發泄型娛樂，還需要搭配作品質量足夠硬朗的滿足型娛樂，才能夠讓絕大部分生活艱難的群眾樂不思蜀，進而增加社會精英們富裕生活的穩定度。

前者發泄型娛樂有色情產業、短視頻、低質游戲，而后者往往需要一部畫面特效震撼人心、文案劇本回味悠長、整體風格別具一格的頂尖電影，方可令人滿足。

只需要一部這樣的電影出世，就能讓人們為它著迷數個月之久，人們會忘我地去討論它的劇情、反復觀影了解其細節、狂熱地追求它的周邊。

尤其在企鵝音樂最終發現，對這類作品強行植入所需觀念、破壞了其藝術性，安撫效果反而會如水墨字畫遭潑污水后的價格一樣，大幅降低。

統治階層也因此徹底放棄了在這類產量稀少的作品中進行擅自改動，與其調控作品本身，不如直接利用資本手中的渠道來調控作品的影響。

哪怕是一部共產主義意識覺醒的電影，只要你本身作品質量、藝術價值足夠，接近終產者的企鵝音樂照樣為你安排上映，全球推廣宣傳。

解剖資本壓榨的本質又怎樣？

反正數個月半年的熱潮過后又有質量不亞于你的電影上線，狂歡的人群又將如當初蜂擁而至那般奔向下一個作品。

只要沒有出現全球性、長時間、廣泛的覺醒思潮，少數的幾個人又能如何影響社會精英們高高在上的地位呢？

如果只以作品本身來看，如今的瓦洛蘭星球無疑處于一個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