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應第一次被姜寶韞帶進閨房的夜晚,還有最后一個劫數等在回家的路上,但裴應同學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
雖然剛剛姜寶韞趕他回家睡覺,但是裴應依舊覺得今夜他們的距離很令人滿意,胸口處沉甸甸的,似乎連心臟都因為太過幸福而發懶。
他走進停滿車輛的地下室,看著灰色的四方水泥柱,腦海里飄過的念頭竟然是“水抵兩岸,悉皆怪石欹嵌,盤缺不可名狀。清流觸石,洄懸激注,佳木異竹,垂陰相蔭……”。
裴應發了一陣呆,意識到自己病得不輕。
他有些恍惚地繼續向前走,前面有個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姜寶韞的大哥姜寶旬。
姜寶旬從車上下來,浮夸地嘆了一大口氣,舉起手上裝咖啡的杯子,擺出氣吞山河的架式灌了半杯,擦掉嘴角流下的咖啡滴。
他又咬住空紙杯伸了個懶腰,手臂上掛著的白袍滑到肩上,姜寶旬抓住它甩掛到另一邊肩上,拿下嘴上空紙杯瞄準十幾步開外的垃圾桶。
紙杯畫出完美的弧度,是個空心球。于是姜寶旬給自己配了個歡呼的音效。
不得不感嘆,長得好看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姜寶旬一套極其幼稚的操作,配上寬肩長腿和帶痞氣的英俊長相,居然還有點少年俠客闖江湖的味道,端的是風流倜儻肆意瀟灑。
然而這套對認識他十幾年的裴應不大管用,裴應已經學會盡量對姜家兄妹任何詭異的舉止都當作沒看見。
所以他只是等著,等姜寶旬的自娛自樂差不多告一段落,就叫了他一聲“寶旬哥”。
姜寶旬剛在醫院超時加班,委實沒想到這個時間會有人在地下停車場叫住自己,看見是裴應之后也心下了然,知道裴應和自己弟弟姜寶年感情好,想著是姜寶年叫他來打游戲。
“裴應啊,你是來找我們家可愛的小蠢材玩嗎?”姜寶旬一面說一面向裴應走來。
姜寶年在手足嘴里的綽號是極其反差的“大天才”和“小蠢材”,通常看心情換著用,共通點是嘲諷。
“哎,寶旬哥剛值完班嗎?這么晚?”裴應有點心虛,含糊帶過回答,把話題轉回姜寶旬身上。
“噢,要是真的值班就好了。裴應你不懂,你不懂住院醫師有多么血汗,我們把醫院當溫暖的家,醫院給我們立冰冷的碑。我是他媽的值班十二小時后又他媽的非自愿加班額外八小時,錯過了和漂亮老婆的晚餐而且即將要錯過和老婆美好的夜晚……寧寧真的好早睡,雖然她會等我但是每次都在沙發上睡著,雖然睡著也很可愛沒錯,但是我還是想要看到她醒著會笑的樣子啊。”姜寶旬怨氣很重,機關槍似的和裴應說了一大通,最后總結,“早知道住院醫師不是人干的工作我當年就不選醫,你看姜寶年跟你還能玩到半夜,我就只有在醫院被出包病人玩到半夜的份!”
“時間就是金錢嘛,這樣想的話寶旬哥你也在醫院投資了很多……”
“裴應,投資有賺有賠的啊,你不要這樣詛咒我!我不想要這幾年的心血像前幾周的股市一樣慘烈崩盤!”
“但我們平常……是太習慣賺錢了,對不起啊。”量化金融從業者裴應補刀,“一個半月前崩盤我們也是有賺到,還不少。”
“裴應我不要看見你!你有時候比大天才還煩人!”姜寶旬悲憤的對他叫,回音在地下室內如漣漪四散。
裴應笑了,一個清朗明亮的燦爛笑容。姜寶旬看見他笑就來氣。
“我要回去找老婆,你也趕快回你家去。”他捶了下裴應肩膀,拉著搭在肩上的白袍越過他向后走。裴應說了句再見繼續去找車。
姜寶旬走出幾步之后,發現他忘了每次見到裴應的時候都必須進行的流程:逼問最近有什么新的理財產品,并且讓裴應解釋里頭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