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華,你終于肯見我了,你走的這一年多里,媽天天在想你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很記掛你,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謝謝,我過得很好。”
“你有對象了嗎?”
“這我的私事,您不用打聽。”
羅玉娟熱臉一直挨著冷屁股,也有所察覺了,試探:“質華,你怎么對我也這么冷淡呢?當初你走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好了?就算你和梅晉做不成夫妻,我們婆媳間的情分也會一直保留,你還記得嗎?”
郝質華不會虛與委蛇,現下更沒那份心情,直接揭底:“當時我以為您是真心向著我的,是我太天真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對你說閑話了?那都是小人挑撥離間,你千萬別信。”
“您兒子也是小人嗎?”
郝質華驀地正視她,目光就是一張訴狀,羅玉娟傻眼了。
“梅晉跟我說,您怪他當初不會在我面前演戲,要是虛情假意哄住我就不會離婚了。”
老太太麻雀炸窩陣腳大亂,尋思兒子是太自大還是昏了頭,怎么能毛頭毛腦出賣老娘。她當時說那些話主要是為了哄勸梅晉,并非真的有心欺騙郝質華,急于向她辯解。
郝質華不想聽任何解釋,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也早已放下了,往后大家只是陌路人,最好互不侵犯。
羅玉娟怕她即刻要走,趕緊抓住她的手求告:“質華,聽我說幾句行嗎?在婚姻這方面梅晉確確實實是個大混蛋,我也是女人,哪個女人樂意自己的老公出軌呢?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他們天生自制力差,尤其是有了錢,可以說沒有一個能管住自己。你別看有的夫妻恩恩愛愛,那老公背著老婆在外面偷腥的多得是,只不過行事隱蔽,沒暴露而已。我的朋友,或者朋友的孩子,家里都存在這種現象,外人知道了也不說破,免得破壞人家的家庭……”
離婚時她就企圖用這些言論對郝質華洗腦,郝質華憤恨打斷:“這么說您認為那是正常現象?男人出軌是理所當然的?”
羅玉娟做出苦口婆心的樣子,拖著椅子靠近她。
“我知道也有專一的男人,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但那真的是極少數。梅晉他爸在世時也是公認的模范丈夫,可他在外面也有相好的女人,我跟他吵過鬧過,也差點走到離婚的地步。梅晉小學時我還以出差為名跟他爸分居過大半年,那時我是鐵了心要離婚,離婚協議都寫好了,也在悄悄物色新對象。可挑來挑去發現比條件大部分男人還不如梅晉他爸,又聽長輩朋友說了很多他們身邊的人和事,思前想后這才回心轉意。梅晉他爸去世后,我仔細回顧了我們這段婚姻,他除了外遇,其他方面也對得起我和梅晉了,破產后為了替我們母子免除債務,不惜自殺,有幾個男人能像他這么有情義呢?”
郝質華敬她是長輩才沒用愚昧來譏諷她,聲音刮起西北風:“您說這些干什么?我不想再聽你們家的事。”
羅玉娟的確滿懷誠意,立刻實打實地提出豐厚條件。
“質華,其實我早就想來找你了,直到現在你還是我唯一認可的兒媳婦,其他女人都是沖著梅晉的錢來的,我看她們都像敗家的妖精。梅晉能有今天不容易,只有你能幫他守住家業。媽求你,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我讓他去做公證,把名下的財產分你一半,等你們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是我們梅家的嫡孫,將來遺產全歸他們繼承。”
她的肺腑之言荒誕絕倫,惹得郝質華怒極而笑:“嫡孫?真荒謬,建國已經七十年了,還能聽到這種封建言論,您和梅晉真讓我大開眼界。”
羅玉娟使勁拽住她,阻止她離開座位,似在挽留一尊起駕的財神。
“質華,你太單純了,對夫妻的理解還不透徹。大部分夫妻都是搭伙過日子,即便是那些為愛情結合的夫妻,日子久了愛情也會淡化,剩下的就是親情了,你嫁給誰都是這個結果,不信回去問問你父母,看他們怎么說。既然是過日子,找個條件好的,能讓自己和孩子過富裕生活的人不是更好嗎?你和我相處那么久,我對你怎么樣你應該有數,我是真心把你當女兒看待,絕不會害你。”
郝質華隱忍地注視她,曾經的慈眉善目都成了狼身上的羊皮,她最后試探一次。
“如果您的親生女兒碰到跟我一樣的遭遇,您也會這么勸她?”
“如果她婆家能像我這么通情達理,能保障她生活無憂,我會勸她回頭的。人生在世就得現實,追求虛幻的東西沒有意義。”
羅玉娟以為一碗水端平的說法能打動前兒媳,不想竟徹底銷毀了郝質華對她的留戀和愧疚,觀念相左的人終將陌路,這是氣場決定的。
過去的種種令郝質華飽嘗了悔恨又深感慶幸,她失足跌進火坑,又拼死逃出了謊言筑造的婚姻,今生誓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