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抽了多少鞭,江燼璃的意識在劇痛和寒冷的雙重折磨下,終于徹底模糊。
周圍的監工冷漠地看著,無人敢替她發聲!甚至有的監工還發出幸災樂禍的嗤笑。
身體像是被抽掉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她還活著。
背上、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口被泥水浸泡,傳來陣陣鉆心的刺痛和麻痹感。
“媽的,晦氣!拖走!丟到廢料房去!讓她自生自滅!”王疤臉喘著粗氣,似乎也打累了,看著地上氣息奄奄的江燼璃,如同看著一堆骯臟的垃圾,厭惡地揮了揮手。
兩個監工上前,粗暴地抓住江燼璃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樣將她拖離這片泥濘的刑場。
在徹底昏迷前,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那個被丟在泥水里的盲眼阿嬤,灰白的眼珠似乎正“望”著她被拖走的方向,枯瘦的手指在身下的泥水里,無意識地劃著什么……
……
徹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將江燼璃從昏迷中拽了回來。
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聚焦。
入眼是低矮、布滿蛛網的腐朽屋頂,幾縷慘淡的天光從墻壁高處的破洞漏進來,勉強照亮這個散發著濃重霉味和奇異混合氣味的空間。
身下是冰冷潮濕、散發著惡臭的草墊。四周堆滿了各種廢棄物:碎裂的瓦罐、朽爛的木料、霉變的稻草,更多的是……漆料廢渣。
顏色怪異、干涸結塊的漆皮,混雜著各種不明成分的填料粉末,像小山一樣堆積在墻角,散發出刺鼻的濃烈氣味。
這里是瑯琊坊堆放廢棄漆料和垃圾的廢料房,比囚奴們居住的工棚還要骯臟陰冷。
背上、手臂上傳來火辣辣的劇痛,被泥水浸泡過的傷口邊緣已經開始發白、腫脹,一陣陣麻痹的刺痛感不斷傳來。
死亡,正以寒冷和傷口潰爛的方式,緩慢而堅定地逼近。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父親的血仇未明!她江家不能就此斷絕!還有那個盲眼阿嬤的話……金脈漆魂……
求生的意志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絕望中頑強燃燒。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但稍微一動,背上的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重重地跌回草墊上。
“呃……”她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左手無意識地按在了身下的草墊上。
指尖傳來一種異樣的觸感。
不是粗糙的草梗,而是一種堅硬、冰冷、帶著細微棱角的東西,半埋在發霉的草墊里。
她強忍著劇痛,用左手摸索著,將那東西摳出來。
那是一小塊灰白色的、形狀不規則的硬塊,約莫指甲蓋大小,表面粗糙,帶著泥土和霉斑。
入手沉甸甸的,有石頭的質感,卻隱隱散發著一絲極其微弱、被濃重霉味掩蓋的……特殊腥氣?
犀角灰!
她心頭猛地一跳。
這是調制頂級金漆時才會用到的一種極其昂貴的添加劑!
據說是用犀牛角的粉末混合特殊礦物燒制而成,能增加漆膜的硬度和金屬光澤,極其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