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如同第二道驚雷,再次炸響在死寂的千工臺上!
五日!御前獻藝!一方貢品級漆硯!成則一線生機,敗則萬劫不復!連坐全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重錘,死死地釘在江燼璃身上。
她站在那里,腳下是破碎的硯臺殘骸和那觸目驚心的血匣。左手傷口的劇痛陣陣襲來,胸口金漆刀幣冰冷刺骨,蕭執那冷酷的宣判如同枷鎖套上她的脖頸。
阿嬤的遺言,父親的冤屈,匠奴的血淚,謝清棠的陰謀,還有那盲眼樓中致命的日月機關…
所有的壓力,所有的絕望,所有的仇恨,在這一刻,燃燒她遍體鱗傷!痛到無法出聲!
但她緩緩抬起頭,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瘋狂、卻又無比堅定的弧度,迎上蕭執那深不見底的冰冷眼眸,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響徹云霄:
“有何不敢?!”
“此命,此約,我江燼璃——接了!”
千工臺的風,帶著血腥與硝煙的氣息,驟然變得凜冽如刀。
千工臺的驚雷余波,如同最陰毒的跗骨之蛆,在瑯琊坊的每一寸空氣里彌漫、發酵。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當江燼璃拖著疲憊不堪、左手傷口再次崩裂滲血的身體回到那間臨時充作“金漆閣”的破敗工棚時,迎接她的不再是之前那微弱的希望之火,而是死一般的沉寂和壓抑到極致的絕望。
“燼璃姐…”阿亮的聲音帶著哭腔,臉色慘白如紙,“坊里…坊里都在傳…五日后…五日后要是…我們…我們都要被發配去黑水礦…那是…那是死路啊!”
他身后的幾個殘疾漆工,有的渾身發抖,有的眼神空洞,有的則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怨懟。
連坐全坊!蕭執的判決如同一道冰冷的絞索,懸在每一個匠奴的頭頂。
他們看向江燼璃的眼神,復雜到極點,有同情,有恐懼,更多的是一種被牽連的、無處發泄的怨恨。
“滾!都滾出去!”一個沙啞卻充滿戾氣的聲音響起。
是陸拙。
他操控著輪椅,如同從陰影中滑出的幽靈,擋在江燼璃身前,面具后的眼睛冷冷地掃視著那些漆工,
“杵在這里等死嗎?還是想現在就把她綁了交給謝清棠領賞?”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鐵丸,指尖閃爍著幽藍的金屬光澤,無形的威脅讓那幾個漆工臉色更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最終在陸拙冰冷的目光逼視下,倉惶地逃出工棚。
棚內只剩下江燼璃和陸拙,以及角落里堆積如山的漆料、工具和那砸碎的硯臺殘骸。
“你瘋了?”陸拙的聲音透過面具,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御前獻藝?五天?再造一方貢品級硯臺?還是在謝清棠和王德全的眼皮子底下?你知道這跟自殺有什么區別?不,比自殺還蠢!自殺只死你一個,現在你要拖著整個瑯琊坊給你陪葬!”他猛地一拍輪椅扶手,發出沉悶的響聲。
江燼璃沒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