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中檀香的氣息,落進云袖的鼻腔中只讓她覺得心煩意亂。
偏偏現(xiàn)在她只能壓抑所有情緒,乖乖聽著她在深宮中的唯一依靠——德妃的話。
“你想報仇,想看著太子跌落云端,摔在塵埃里永世不得翻身,這沒錯,這也是本宮所期待的。但眼下,最應(yīng)該千刀萬剮的仇人,是謝士津——是他害死了你的皇兒,我們先除掉他,砍掉東宮最惡毒的這條臂膀,讓太子痛失爪牙,讓東宮元氣大傷。”
德妃頓了頓,繼續(xù)說:“只有這樣徐徐圖之,我們才能真正有機會對付燕徹執(zhí)。”
每每提起這些,小產(chǎn)那日的痛苦就會在心里重演無數(shù)遍。云袖的身體也會再受一遍那凌遲之苦。
燕徹執(zhí)她不會放過,但謝士津一定得先死!
“妾身明白。只要謝士津能死,能身敗名裂、千刀萬剮,能為我的皇兒償命,我什么都能做!”
看著云袖越來越像曾經(jīng)的自己,成為她滿意的“作品”,德妃帶著笑點了點頭,目光轉(zhuǎn)向方才被云袖盯得發(fā)怵的顧較。
“顧院判,你呢?你想活命嗎?想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嗎?”
顧較如同搗蒜般磕頭:“想!想!求娘娘救命!求麗昭儀娘娘開恩!”
“想活命?好辦。”德妃的話帶著罌粟般的蠱惑,“這些日子被河州舊案擾得不安寧,但是無妨——上元節(jié)宮宴就快了,過年嘛,熱鬧熱鬧。”
云袖和顧較都是一驚。
“宮宴上,本宮會安排你入殿,你只需要‘實話實說’。”
德妃微微抬手,身旁的心腹宮女立刻會意,捧上一份她早已準備好的供狀,隨后遞到顧較面前。
“這上面,清清楚楚寫明了謝士津如何以你全家性命相脅來逼迫你對麗昭儀暗下虎狼之藥,致使龍?zhí)ゲ环€(wěn),最終導(dǎo)致麗昭儀小產(chǎn)夭折的經(jīng)過。”德妃的聲音冰冷像是在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你只需在上面簽字畫押,宮宴上再將謝士津的罪行公之于眾。讓滿朝文武都看看,這個決獄司首輔是如何殘害皇嗣、為了奪嫡不擇手段的!”
顧較顫抖著接過那份供狀,看著上面的白紙黑字,每一句話都殺人誅心。
他只覺得那薄薄的紙張忽然重的讓他接受不住。
若真簽字畫押,這就是徹底與謝士津、與東宮決裂,并宣布對立,這就再無回頭路。
“娘娘……這、這……”顧較臉色慘白,嘴唇哆嗦。他多希望此刻有兩全之計。
“怎么,不敢?”德妃眼中寒光一閃,“還是說,你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了,還指望著謝士津或者太子來救你?愚蠢!若他們當(dāng)真還要救你,為何到今天了還沒有動靜?簽了它,本宮保你全家平安;不簽……”她頓了頓,聲音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你闔家上斷頭臺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我簽、我簽!”全家人的性命的重要性壓倒了所有猶豫,顧較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抓起宮女遞上的筆,顫抖著在供狀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哆哆嗦嗦地按上鮮紅的手印。
那手印,如同他心頭滴落的血。
德妃拿起供狀,仔細看了看,嘴角勾起滿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