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錦的聲音不高,但中氣十足,且句句問到了點子上,在密閉的牢房里顯得格外鏗鏘有力。
“問得好,請縣太爺給個說法,事情還沒搞清楚,我們怎么就妖言惑眾了?”有人高聲喊道。
各個牢房里的人皆借機大喊冤枉,牢頭再怎么吼叫都無濟于事。
“靜一靜。”云中錦揮手制止。
或許是覺得云中錦是站在他們一邊說話,立即都安靜下來,個個拿眼睛盯著甄有德,等著他回答上差的問話。
甄有德是汗流浹背。
“回上差的話?!边€是張捕頭機靈一些,替甄有德答道,“沉船一事原本并不復雜,縣太爺也已經派人下水查勘過了,既有沉船就有死人,這并不奇怪。只不過是有人借此機會妄圖詆毀當今天下罷了。”
“依我看,幕后主使便是那老漁伯,小生貴生是從犯,否則在當時那樣的情形下,別人都不下水,為何偏他二人下水?如今老漁伯已經于牢里畏罪自盡了,貴生又是這般情景,只待將水生捉拿歸案,其余眾人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該罰銀的罰銀,此事便可圓滿了結?!?/p>
“好一個圓滿了結?!痹浦绣\冷聲問道,“老漁伯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來頭?”
“老漁伯……就是討海為生的老漁伯唄。”
“一個討海為生的老漁伯,是制造覆舟事端,借機詆毀當朝的幕后主使,這話你自己信嗎?甄大人您信嗎?
張捕頭低頭不語,眼神悄然瞟向甄有德。
“甄大人,現如今覆舟是眾人有目可見,船中有九位神秘女尸,亦是有人親眼所見,您亦對此沒有異議。是也不是?”云中錦問道。
“是。”
“現在有兩種可能,一則如您所說的,外地船不了解漕江海域而發生船難。那么,船從何來,女子從何來,為什么至今無人認領?這些總是要搞清楚的吧?”
“是。”
“二則,是有人制造沉難借機鬧事,這便涉及到人命案子,殺人害命非小事,難道不需要追兇緝惡給死者一個交代嗎?”
“是、是。”
“所謂妖言惑眾是有其原因的,這些若不一一查實,恐怕抓再多的人,亦難以堵塞悠悠眾口,甄大人您說呢?”
甄有德除了拼命點頭說“是”之外,再也回答不出其他,心中那個懊惱啊。
寒窗苦讀數十載,考了多次才考中個進士,能外放個漕江縣令的七品官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想從七品官再往上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前任也是在打磨多年以后才升任知州的,而以他近乎花甲的年紀,更是難上加難。
因而他事事小心謹慎,并不想要什么經天緯地的政績,只想著,做上幾任安穩官,而后衣錦還鄉安享晚年便好。
偏偏事不遂人愿,到漕江才半年,便鬧出覆舟這么大的動靜來,還驚動了當今圣上。
原以為只要抓一批殺一批妖言惑眾的人以平息圣怒,便可萬事大吉。
刑部派人下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不想這位上差卻如此較真起來,非要拿海上覆舟當殺人害命案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