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奉旨擒賊（三）（第1頁）

小飯莊除了云中錦與陳克己兩人之外，并無其他食客，就連店小二也在送上鍋蓋之后退了出去，還將門關(guān)了個嚴實。

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云中錦心中非常清楚，對方既送上當(dāng)?shù)刈詈玫拿朗常峙渖现挥姓写馊瞬庞玫拇祝斯嗜艘呀?jīng)不再是往日那般彼此心無掛礙的故人了。

事實上，當(dāng)年她離開漕江時，兩人就已經(jīng)背道而馳。

在她慢悠悠掀第二枚鍋蓋的時候，小飯莊的門被打開，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笑吟吟朝著他們走來。

“阿錦。”

“蘇繡。”

六年的光陰似乎在蘇繡臉上并未留下任何痕跡，雙眸也依舊烏黑明亮，但在云中錦看來，那雙眸子從里到外透著一股子精明，那是從前沒有的，也是她不喜歡的。

蘇繡怔了一下，云中錦以前喚她“繡”，而今卻是連名帶姓。

但她很快在云中錦身旁坐了下來，從腰間拔下一把撬刀來掀開一枚鍋蓋，挑出貝肉放在云中錦的面前，然后將她先前吃剩下的貝殼放在唇邊吸吮湯汁。

撬刀還是那把撬刀，但使用撬刀的手已經(jīng)變得細嫩光滑，不是從前那個在海上討生活的海女的手。

只有吸貝殼汁的習(xí)慣沒有變。

“我算準了你不會去我的蘇家小棧。”

蘇繡邊說邊接著掀鍋蓋，仍舊擺在云中錦面前。

“不愧為名聞天下的漕幫蘇幫主。”云中錦道，“或許你還算準了我今日進城。”

蘇繡瞬間綻開一臉笑意。

“云中錦到底還是云中錦，貴為五品巡檢官，卻僅帶一名隨從，也不通知州、縣兩衙恭迎大駕，不就是想看看漕江城中的真實現(xiàn)況嗎？”

云中錦默然，蘇繡不愧為一方霸主，連她剛剛被提擢為五品巡檢官下派江南州查案一事，甚至連她的行程，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不難想象，先前包袱被偷，亦是蘇繡安排好了的，引他們到這里來罷了，亦捎帶有下馬威的隱意。

“雖然我們漕江被隔壁縣潰堤帶累遭了點小災(zāi)，但我們漕江本地人一片祥和，外來的流民也相安無事，這完全是我們漕幫的功勞。否則光靠縣、州兩衙，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阿錦你心高氣傲不想進我的蘇家小棧，卻不知你進的這一家亦是我蘇家的產(chǎn)業(yè)。這漕江城里半數(shù)酒家飯莊都是我的，另一半都有我蘇氏的份額。可我不忘本，但凡有多一口糧，也都會分給需要的人。”

蘇繡朝著窗外一指。

“我說過，終有一日漕幫將成友愛之幫，你都親眼看到了，我的諾言已經(jīng)實現(xiàn)。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能力去幫助窮人、解救那些受苦的人們啦。看，他們雖然是外來的流民，但來我漕江的都是客，我是絕不會讓客人餓死在我家門前的。”

“其實，你一路行來，見著那些受災(zāi)的流民拖家?guī)Э谕罱勤s，心中已經(jīng)有底了，我蘇繡沒讓你失望，不是嗎？”

蘇繡言辭間透著自豪，雖然她沒有明說，但字字都透露著，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個受人欺負的海女了。

在漕江人眼中，她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在千千萬萬的流民眼中，她更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蘇繡言語間神色黯了一下，喃喃道，“當(dāng)然，如果我阿爹還在，就更好了。”

“不過，”蘇繡的面色轉(zhuǎn)瞬又恢復(fù)了明快，指著窗外道，“我阿爹看到我現(xiàn)如今的成就，一定也會為我高興的。”

“怎么，阿錦，你不為我今日的成就感到高興嗎？你看起來似乎對自己的所見并不以為然？”

見云中錦久未做聲，蘇繡問道。

“不，我只是覺得，有時眼中所見也并不一定真實。”云中錦掃了一眼面前一字擺開的鍋蓋，視線落在蘇繡的撬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