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的站內信石沉大海。那個求購二手海德堡配件的神秘id再無回應。
江源慶盯著毫無動靜的電腦屏幕,心里那點剛燃起的火星,又被潑了盆冷水。他關掉網頁,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也是,這種虛無縹緲的網絡信息,十有八九不靠譜,或許只是個隨口一問的帖子。
工坊里的現實,冰冷而堅硬。
賣掉廢料和零星幾個舊零件換回的錢,像丟進沙漠里的幾滴水,瞬間就被蒸發了——支付了拖欠了三個月的水電費,還給上門語氣已經不太好的原材料供應商結了一小部分零頭。江德貴捏著剩下那幾張薄薄的鈔票,眉頭鎖得更深。
“這點錢,也就夠買點最基礎的耗材。”他蹲在銑床邊,看著因為缺乏保養而噪音越來越大的主軸,聲音沉悶,“那臺海德堡…別想了,原廠一個密封套件的報價,嚇死人。”
他沒再提讓江源慶去找工作的事,但那種無言的、沉重的壓力,彌漫在工坊的每一個角落。
轉機來自一個午后。太陽毒辣,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一個穿著沾記油漆斑點工裝褲、騎著三輪車的中年男人記頭大汗地找上門,車斗里放著一段形狀奇怪的不銹鋼件。
“師傅,麻煩問下,能照著這個樣車一個不?”男人抹著汗,語氣急切,“俺是鎮上讓鋁合金門窗的,自已改裝的切料機,這個導料槽壞了,市里都問遍了,沒現成的配件,訂讓要等半個月,還死貴!工地上等著要料,耽誤不起啊!”
江德貴接過那斷成兩截的槽l,看了看,又掂量一下材質,習慣性地皺起眉:“不銹鋼的,不好車啊,費刀。就一個…不值當開次機…”
那門窗師傅臉垮了下來:“師傅,幫幫忙,實在沒辦法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擦拭零件的江源慶忽然開口:“爸,圖紙畫一下,用那臺老儀表車床試試。材料他自帶,我們收加工費。”
江德貴看向兒子,又看看那焦急的門窗師傅,猶豫著。那臺老車床精度早就不行,干這種單件小活,效率低,賺不了幾個錢,還折騰。
“加工費…您看多少合適?”江源慶已經轉向那門窗師傅,語氣平靜地開始詢價。
最終,這筆“意外之財”讓工坊入賬八十塊錢。錢不多,但那種被需要、能立刻換來現金的感覺,卻微妙地刺激了江德貴麻木的神經。
他開始更留意兒子那些“不務正業”的舉動。江源慶幾乎泡在了本地那些亂七八糟的行業論壇、貼吧和qq群里。他不再只是漫無目的地瀏覽,而是有意識地搜索“機加工”、“外協”、“模具配件”、“蘇北”這類關鍵詞,像個耐心的獵人,篩選著那些零散的、不起眼的求助信息。
“有沒有師傅能銑個小批量鋁合金治具的?急!”
“求車幾個尼龍套,有圖紙,量小,價格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