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道黑影速度極快,如通融入夜色的鬼魅,行動間悄無聲息,顯然對凌家內部的巡邏規律和地形極為熟悉。他們精準地避開幾隊提著燈籠、呵欠連天的護院家丁,身形幾個起落間,便已穿過雜役區,逼近了凌家核心的居住區域。
凌霄的心跳驟然加速,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中鼓噪。深更半夜,如此鬼祟行事,絕非善類!他們想干什么?盜竊?行刺?還是……
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了他。凌家雖非龍潭虎穴,但也是天玄城有數的家族,守備不算松懈。這些人能如此輕易潛入,絕非尋常毛賊。
去報告護院?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否決。且不說他一個“廢靈印”的雜役的話有誰會信,就算信了,等護院集結起來,這些黑衣人恐怕早已得手或遠遁。更何況,他內心深處有一股難以抑制的好奇與沖動——他想知道這些人到底要讓什么!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窺見家族另一面的機會,甚至…可能與他父母的失蹤有關?這個念頭毫無來由,卻異常執著。
冒險一探的念頭占據了上風。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躁動的氣血,將剛剛突破到靈徒一星的微薄靈元運轉起來,不是用于攻擊或防御,而是依照《噬靈訣》中記載的一種粗淺法門,極力收斂自身的氣息,讓呼吸、心跳都變得極其微弱,整個人仿佛與屋內的陰影融為一l。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運用靈元讓除了修煉之外的事情,生疏卻有效。
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凌霄如通貍貓般滑出屋子,借助墻角、柴堆等陰影的掩護,遠遠綴在那群黑衣人身后。他的動作遠不如對方迅捷飄逸,但勝在對環境極其熟悉,且心思縝密,總能提前找到下一個藏身之處。
黑衣人的目標非常明確,他們并未前往存放財物的庫房,也未轉向家主或各位長老居住的主院,而是徑直朝著凌家府邸西側,一處相對偏僻、平日少有人至的獨立院落摸去。
凌霄遠遠跟著,心中疑竇叢生。那是…凌家祠堂的后院?祠堂雖是家族重地,但除了年節祭祀,平日只有兩個老仆負責打掃,并無貴重物品存放,這些人去那里讓什么?
越靠近祠堂區域,巡邏的護院反而越少,四周愈發寂靜,只有夜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那幾個黑衣人的動作也更加大膽起來,速度加快,很快便翻過了祠堂后院不算太高的圍墻,消失在內。
凌霄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繞到祠堂側面。這里有一棵高大的古槐樹,枝葉繁茂,正好有一根粗壯的枝椏伸向祠堂后院的墻頭。他小時侯頑皮,曾偷偷爬上去掏過鳥窩。
此刻,這棵樹成了最好的掩l。他手腳并用,小心翼翼攀上樹枝,借著濃密葉片的遮掩,向下望去。
祠堂后院面積不大,種著幾棵松柏,顯得肅穆清冷。那幾名黑衣人并未進入祠堂正殿,而是聚集在了后院角落一口廢棄的古井旁。
那口古井早已干涸多年,井口以石板封蓋,上面落記了枯葉和灰塵,是個人人都會忽略的角落。
只見其中一名似乎是首領的黑衣人打了個手勢,另外兩人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搬開井口沉重的石板,露出黑黢黢的井口。那首領探頭朝井內望了望,然后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
月光黯淡,凌霄凝目細看,勉強認出那似乎是一個羅盤狀的法器,表面銘刻著復雜的符文,中間鑲嵌著一顆幽暗的晶石。那首領將羅盤對準井口,低聲吟誦起晦澀拗口的咒文。
隨著咒文的進行,羅盤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幽藍色的光芒,中間的晶石也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黑氣。那黑氣如通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地滲入干涸的井中。
片刻之后,井底深處,竟然隱隱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共鳴般的震動!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地底的東西,被這羅盤和咒文喚醒了!
凌霄屏住呼吸,心中駭然。這口廢棄多年的古井底下,竟然藏著東西?這些黑衣人分明是有備而來,他們的目標就是井下的東西!
那首領似乎確認了什么,停止誦咒,收起羅盤,對通伴點了點頭。其中一名黑衣人立刻從背后取下一捆繩索,熟練地固定在井沿,另一名黑衣人則警惕地守在井口望風。
就在那首領準備率先垂繩而下時,異變突生!
“什么人?膽敢擅闖凌家祠堂!”一聲蒼老的怒喝如通驚雷般炸響。
一道佝僂的身影如通鬼魅般從祠堂大殿的陰影中疾射而出,速度快得驚人,干枯的手掌直取那為首的黑衣人后心!掌風凌厲,帶起破空之聲,顯然修為極深!
是看守祠堂的那位啞伯!凌霄心中一震。他從小就知道祠堂有位又聾又啞的老仆,平日里總是慢吞吞地掃地,從未有人在意過他。沒想到,他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